“我说那姓梁的也真是有意思,咱们这电影圈发展的再不景气,也不至于他说的那么不堪吧……”
回程的路上,刘世文一边开车,一边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进行分析。
“可不是嘛,刚刚听他那些话,感觉自己也跟着被骂了一样。”陈宁也接着话茬说。
“和这种人较什么劲啊。”夏商周却是笑了出来,“如今这种脚不着地的年轻人,可是越来越多的,你要是每个都跟他们认真,较劲你也较不过来啊。”
唐毅听闻点点头,也一脸正经的补充道:“现在市场确实不景气,但就是不景气,编剧才格外的吃香啊。你看看京城,哪家影视公司不是追着好编剧求本子。他要真有说的那么厉害,怕早就被人家弄走了,哪还需要来找我们这么一个穷剧组。”
“也许人家就是看上我们许导了呢。”刘世文抓紧机会调笑。
“我看全剧组,就属你话多了。”许文柯笑着瞥了刘世文一眼,就把目光收又回到自己的手机上。
其实刚才,烧烤摊里的小插曲,完全没有给许文柯的内心带来波澜。只是,梁思清口中那个帮他找到自己的社交平台,让他非常感兴趣。
于是上车之后,就从宿主的手机里,找到了那个叫做“推更”的APP。
从穿越的那一刻开始,许文柯就觉得像是在玩一个,地狱级难度的拼图游戏。每天就从别人对自己的反应中,提取宿主的点点滴滴,然后再慢慢的还原出宿主活着时候的样子。
他一开始这样做,只是为了更好的做一个扮演者,可是穿越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发现,一个人的变化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在别人的心上留下多少涟漪。所以现在,与其说他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才去了解他,不如说,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许文柯知道,他此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如一个朋友,甚至如一个过路人那样去认识自己的前身。可是作为共用过同一个身体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甚至有义务去了解这个人。
于是他把手指点向了那个有着黄色logo的APP,希望从网络的只言片语里,寻找出更多关于宿主的片段。
一张从第三者角度拍摄的头像照片下面,是67万的粉丝关注,和36个关注数。点进关注去看,一半是看似认识的人,一半是电影相关。只是让他诧异的是,认证备注里没有导演的字样,却只有写,他是一位拥有两本出版物的诗人。
继续一条一条的翻阅,宿主的推更里面除了一些随手拍摄的照片,便只有他写作的一些小诗了。
那些诗歌用词质朴却字字戳心。每首其实都并不算短,却总给人一种话尚未说完,又实在不忍说完的感觉。
那些文字含着宿主的纠结、颓懒、无望和胆怯隔着屏幕都能渗透出来,让爱的人对其爱不释手,不爱的人却也不会觉得是在故作矫情。
许文柯一路向下翻阅着,最后手指却停在了一篇有着“仅自己可见”字样的推更前。
“近日,由我自编自导的电影作品《井》已于江北省尖坝区柳前镇正式开始拍摄,电影计划明年三月上映,希望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然后下面紧跟着一张剧组开机时候拍摄的照片。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条推更,底下评论和转发却看的许文柯极其不适应。
“怎么就是这么想不开……”
“哥哥,咱们好好的写诗不好吗?”
“所以你新诗集什么时候出?”
“别给自己的拖更找理由。”
“可不可以好好地写东西,别弄些有的没的。”
“哥哥写诗不好玩吗?”
一些看似完全没有不礼貌的言行,却让人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冷漠。
一个人走向毁灭,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群人的失败。
许文柯认为宿主生前一定是极爱,也极会写东西的,这一点他从宿主的剧本,和这些时常更新的推更里就能确认。
但又有多少的伤害都是以爱之名呢?
也许正是他文字的成功,让爱他的人觉得镜头的语言不配让他付出时间。几句看似简单的调笑,扔到敏感的他心里,却成了所有人不理解、不认同和不支持他梦想的证据。
那些自称爱他的人其实只是忘了问,文字与影像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孰轻孰重呢?
从忍辱负重依然选择拍电影,还拍出了成绩这一点,许文柯觉得他一定是更爱电影一些的。
他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敏感,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类似这样的小事就选择放弃自己。但他却仍可以从宿主那条宁愿设置为“仅自己可见”也不想删除的推更里,感受到他为所爱做出反抗的倔强和可爱。
许文柯把头依向了窗边,手机的光亮柔和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抬眼就能在车窗上见到自己的脸。那张脸在汽车移动所带来的颠簸里,显得有点模糊,也有点陌生,不过好像每一次看,又都在变得更熟悉一点。
许文柯再一次举起了手机,果断的在个人资料备注的那一栏写有“诗人”字样的文字前面,加上了四个字:
“编剧。”
“导演。”
你所胆怯的那些,就由我来帮你宣告给这个世界吧!
你所未完成的,就由我来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