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乔灼又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微微皱眉，皮肤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皙：“封行不过是一枚棋子，利用与否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封冥。”
霍青时笑了：“那倒是。”
若不是封冥叫她去采菊，后面一系列事件都不会发生。加上封冥的试探，很显然他是刻意而为之，并非凑巧，霍青时含糊其辞，封冥也不好追问，这件事，就留给别人告诉他吧。
“他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霍青时平静地说，“他没有那么相信我，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根能让他逃离深渊的绳子。这根绳子是谁不重要，能拉他上来就行。拉他上来之后，绳子是死是活，也不重要。”
“忘恩负义的东西！”乔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霍青时笑了，开玩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乔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霍青时是在夸自己，又是一阵慌乱，脸也微微红了：“倒是如此……呃……那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封冥不是坏人，十八年来，国君是那样，皇后又早逝，身边没人能信任。若是我甫一出现他就全身心信任我，我倒觉得奇了怪了。只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心底是好的，总不希望他的救命恩人惨兮兮吧？”
“……所以你还是要帮他？”乔灼脸色一冷，“他就这么好？值得你几次三番去帮，值得你冒着危险去帮？”
霍青时看着乔灼，心中有些闷闷。三年不见，原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消融，如今看来，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兰若棠，可她心中的故人，还停留在三年前。乔灼对她固然很好，固然值得信任，可是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有时不时假枪带棒的语气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乔灼说完话，也自知失言，连忙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就是看你总是帮衬他，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难免替你担心。若是你有所决定，只管告诉我，我定然会帮你，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在做事的同时，也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体。”
这话说出来，方才凝固的空气才总算有些松动。霍青时长舒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冷嘲热讽是乔灼的本意，还是温声细语是乔灼的本意，只是不管哪个，好歹也是处处为她着想的乔灼。她对乔灼三年经历到底是于心有愧，总归是深深望了他一眼，将方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封冥现在和宋妃的关系很不明朗，而宋妃背后搞得这些事情，和国君到底有几成关系，我也不清楚。眼下，封冥仍然是我们手中最好的牌。他为了爬出深渊什么都能做，只不过既然我们决定拉他一把，就没必要拉他出来，又看他步入另一个火坑。”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斩断封冥和宋妃之间的联系？甚至让他们对立起来。”
霍青时点点头：“宋妃这人的手段和行事作风我已经领教过了，想必封冥也是因为被她整治过几次，才肯听她的话。封冥没那么相信我，不仅是因为相识太短，还因为我出现的时间、动机，都太过目的化。而他也不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和宋妃抗衡。”
“所以你要从宋妃和封冥两边入手，一边让封冥和宋妃产生嫌隙，一边让宋妃的地位受到动摇，让封冥相信你的本事，不再盲目畏惧宋妃？好主意。只不过依你所言，封冥服从宋妃，一来是为了逃脱苦海，二来是因为宋妃手段狠辣，让他打心眼里畏惧，你又如何能让他忘却他经历的一切，战胜那份由来已久的畏惧？”
“我自有办法。”霍青时一笑，站起身来，“至于宋妃……封行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当时我没反应过来，现在一想，封行这人，倒是个很有趣的对象。封冥和封行我来搞定，你如今在国君面前也算是座上宾，宋妃那边你要多盯紧，还有封芷，搞清楚这母子二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乔灼站起身来相送，送出了房门，又送到院门，若不是霍青时翻墙出去，恐怕乔灼还能将其送到大门外。
霍青时走得干净利落，临走还留下了一句话：“最近你我来往太过频繁，加上宋妃那边盯得紧，恐怕这几天我不能常来。不过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你不用太过担心。哦对了，你行事小心些，这封国上上下下，还没有一个孬种。”
待霍青时离开后，乔灼身边的近人便走了出来：“乔大人，乔娴姑娘叮嘱良多，怕是还没见过您的手段。”
“嗯。她还当我是三年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乔灼心情好时，便会和这个下属聊会儿天，这三年来，他只和这个手下聊天，“倒也不用过多解释，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您为何还要在宴会上挑衅封冥？”
乔灼闻言，回想起自己在今夜皇宴之上，趁霍青时离开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封冥敬酒，有意无意地吐露自己对乔娴的爱慕和了解，净说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看封冥脸色越来越差，这才回了自己的席位。
“他不配站在她身边。”
不愧是跟随乔灼三年的人，那位暗卫立刻便明白了这两个“ta”到底哪个是哪个。心中暗叹自己主子竟也是个多情人，又难免唏嘘，那位乔娴姑娘显然对自己的主子没有那种意思。
“还不去？”乔灼斜他一眼，“等什么呢？”
暗卫立刻颔首，转身跃出院墙，往霍青时那边去了。
……
封冥整个人战栗着，发着抖，双腿软得没有知觉，别说站起来，就连坐在床沿，也是凭借了全身的力气在支撑。
霍青时一进门，就看见封冥在自己的床边坐着，便打了声招呼：“还没睡？”
封冥一听到霍青时的声音，便猛地站了起来，往霍青时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