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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放纵

乔灼雷霆大怒,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喜服,更是一脚踹翻了堂前供着的牌位,那牌位上写着的,赫然是乔氏二字。他知道霍青时唯一承认的亲人就是早死的乔氏,他这一生成亲,可以不拜自己的父母,可以不拜这黄天厚土,却是恭恭敬敬地将乔氏的牌位,摆在了正中。为的,就是让乔氏在天有灵,亲眼瞧着自己的真心,瞧着她女儿出嫁。

可是万万没想到,国安王突然从前线杀回来,第一件事不是上朝复命,而是抢亲!纵然国安王是苻国的王爷,如今带着顺国的兵马打仗,还节节败退,难道不应该先上朝面圣,给一个说法?

乔灼得知霍青时被国安王劫走的消息之时,这两个人已经闯出了京城。

霍青时之所以笃定自己能够获救,其实是因为她和国安王定下的一个约定。当时顺太后和影子几次三番提醒霍青时,让她警惕乔灼,小心乔灼,甚至是远离乔灼,她就算因着当年的情谊犹豫不决,也不会全无防范。

早在皇宫之中,国安王缠着她的那几天,霍青时就悄悄和国安王约定,让他定时发回前线战况来,而霍青时也会秘密回信。若是两个人哪一个没有定时回信,那就说明出了问题,对方要及时去搭救。

国安王虽然是西北战神,但是在顺国,也算是寄人篱下,带去的兵马,和顺国本土的兵马数量,自然是难以抗衡,若是顺帝或者谁心血来潮给他背后捅刀子,他也是无可奈何,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下。而霍青时在顺国,除了乔灼,竟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于是这个提议,对于他两人来说,是双赢。

霍青时被乔灼关了一个月,国安王只等了她三日,三日不见消息,便立刻带了一队兵马回京,还不到京城,就听说了乔灼迎娶霍青时的消息。国安王并非愚钝之辈,自然明白霍青时是被乔灼控制住了,于是当即进京,正巧赶上,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二人惊魂未定,骑着马飞奔十余里,和前面守候的兵马会和后,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多谢国安王!”霍青时再见阳光,心中百感交集。这一个月的囚禁生活,让她更知道自由的珍贵。虽然乔灼在衣食和住宿上都不曾亏待她,甚至可以说是锦衣玉食,但是没有了自由,被迫困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再好吃的东西,再好看的衣服,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今重新闻到外面的空气,就连从军的马粪味儿,也能让霍青时唇角上扬,再看见这蓝天白云,霍青时只觉得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泪来。

难得,她这一个月小心周旋,理智得不像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也没有和寝而泣,可是这一出来,却是让她委屈的心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我想回家……”霍青时声音微颤,“我要回遂国。”

国安王瞳孔地震:“啥?”

霍青时叹口气,只好继续编瞎话:“我的母亲是遂国人,我小时候是在遂国长大的。如今虽然遂国顺国两国交战,但是顺国我已经呆不下去,那还是回遂国好些。”

国安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这一个月,委屈你了。”

从国安王的反应来看,霍青时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于是连忙问道:“我这一个月被关在地下,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安王目视远方,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自从国安王连连败退,朝堂之上对于讨伐遂国的呼声,也慢慢消失,甚至于停战休战的声音又出现了。也是,毕竟西北战神都连连败退,难道这场战争,还有什么希望?

顺帝自然不愿意,于是下令关了好几位主和的老臣,还杀了一位死谏的忠臣,一下子控制住了话语权,却也失了民心。

蔡相国倒台,虽然没有牵连到蔡家其他人,但是那些人的官职,自然是被剥夺了,于是朝廷成了乔家一家独大。正是这时,有人发现,朝堂上的风向,竟然完全是乔灼说了算的。而发现这件事的契机,竟然是乔灼和顺帝呛声起来。

按理说顺帝之前面对主和派的决绝冷血,已经让不少臣子畏惧甚至是屈服,可是当他提出减兵的时候,乔灼甫一反对,朝堂上立刻万人拥护。

这个时候,顺帝才反应过来,这个朝堂,从来不是他说了算。这么多年来,真正听他的,只有蔡相国,而其他人,大都是乔灼一步一步收服的人,自然是乔灼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这个时候顺帝才知道,乔灼手下的人,阳奉阴违的事情没少做,目的就是给他营造出一副,整个朝堂都臣服于他的假象。

也就是说,顺太后的人,根本没除干净。

而剩下的,全是乔灼的人。

顺帝,一直都是一个傀儡,只是从他不甘于成为顺太后的傀儡的时候,就变成了乔灼的傀儡。他以为自己是提线人,将乔灼玩弄于股掌之间,连乔灼的贞洁和名誉都能操控,却不料乔灼只是失去了这些,而他早已经在乔灼的哄骗之下,失去了人心。

顺帝被控制只不过是三天的事情,与此同时,顺皇后失踪了,乔灼和顺太后双双派人去找,却也没能找到。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乔灼是顺太后的人,这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竟是在顺帝的眼皮子底下,将整个朝堂收入囊中,不可谓不令人震惊。

“乔灼调兵给前线,让我继续领兵作战,坚守在一线。这回我能抽空回来救你,是因为那些兵马还没到前线,若是到了,恐怕我就没有时间了。”

对啊,顺国前线增兵的消息,不可能传不到遂国去,若是兵马上了前线,国安王怎么可能有空回来救霍青时?原来乔灼执意增兵,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是为了让一切不可控因素,都变得可控。

他是真的执意要娶霍青时,不容任何人反抗的那种。

“可是他提前了婚期。”国安王微微皱眉,“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若是他不提前婚期,那么我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来救你,他就得逞了。”

霍青时也微微蹙眉,不知道乔灼是生了什么变故,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不过如今多说无益,逃出生天让她欣喜若狂。她现在发疯一般想要回家,想要见自己的弟弟妹妹,想要见自己的好朋友们。

想见他。

乔灼为她绞头发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陆闲,看着乔灼一点一点将他俩的头发编成一股,然后小心翼翼放在香袋里时,她满脑子都是陆闲,更甚的是,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身着嫁衣,头戴金冠的模样的时候,脑子里居然也浮现出了陆闲的身影。

这时候她便知道,完犊子,千年的妖精动了凡心,这下难以收拾。

当时的她只想着逃避,不愿意面对,既然自己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给陆闲无谓的希望?可是现在,她策马奔腾,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她向来是一个放纵的人,不成体统,不守规矩,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中,冲动易怒,一腔热血涌上脑子,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就让她再放纵一回,哪怕是最后一回,这一回,她想亲眼见着陆闲,亲口对陆闲说上几句话。

国安王看着脸色绯红,凝视着前方的霍青时,突然之间被她的样子震慑到了。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西北战神名头一出,多少女子巴望着嫁给他,甚至和他同床共枕一回,都心甘情愿?他当然看得出,霍青时凝望着的远方,不是家乡,而是情郎。

可是他第一次见一个姑娘能将这样直白的思念和汹涌的情谊表现在脸上和双眸中,他从未见过一个姑娘能策马扬鞭,只为了跨越万水千山,奔赴到爱人身前。

他恍然之间明白了,自己之前对霍青时的情谊,全然是欣赏。那是一种男子对于武艺高强之人的欣赏,对于心思澄明之人的欣赏,对于博才多学之人的欣赏。他从未陷入爱情的泥沼之中,所以误以为自己对霍青时一见如故一般的亲切感,就是男女之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性产生这样的亲切感。

可是他现在发现了,这样的亲切感,是因为它们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所接触过的女性,而大都属于男性。若是将性别抛开,霍青时这样的,赫然和他身边朋友是一种类型,只是因着对性别的偏见,他误会这是爱情。

如今,他瞧着霍青时满面红光,唇梢扬起笑容,那是特属于霍青时的骄傲,是特属于霍青时心中那个人的优待。国安王才明白,自己瞧见她,只愿意和她亲近,和她谈天说地,和她饮酒歌唱,却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会流露这样的眼神。

“若你不介意。”国安王笑着道,“今日在此地,你我义结金兰。以后你我,就以兄妹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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