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堂总堂处发生的事,连里面的执事、学员都无法知晓,外面自然更加不清楚了。
九洲暗流涌动,东洲十年不出的雷人,骤然南下,目的不明。
冰洲食冰族突然攻击冰人的大本营,且一击即退,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
乱世渐显,锁天城中的人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冥冥中出现的危机,依然为了生活,该打猎的打猎,干粗活的干粗活,叫卖的叫卖……
而乱城区中目光无神的堕落者,更是不会去在意四周的变化,何况远在他洲之事?自然跟他们无关。
废弃庭院中,几棵由于长年没有得到维护而枯萎的朽木旁,祝迩在烈日下,光着上身,哧哧呼呼地耍着武功,身法时而如猛虎出山,时而蛟蟒游走,时而鹏腾九天……
腿部受伤的苏陌,坐在布满青苔的台阶上看得牙痒痒的!
祝迩虽然体型大只,身法却极为灵活,一身功力更是浑厚,打出来的空拳,震荡到身边的空气,隐隐听到细微的“呼呼”声响。
祝迩越练越精神,脚步点到枯木枝干上,呲呲地震裂出几道裂痕,一息后“轰”的一声,倒下了一大半。
最后,所有枯木倒下了,只留下几个凹凸不平的木桩。
“气沉丹田……肌骨软而绵,游息九变,身慢势拢,蛟龙扫尾……此为大蟒游功。”
“血运八窍,天门三阖……十指屈拢,固以肩宽,伸缩如蛭……以应诡灵,是为鳄绞蛭吮功。”
……
祝迩边打边讲解,苏陌听到最后,却是一个也没记住。
不过,他看了祝迩的招数、身法等变幻无穷,隐隐感觉到,祝迩应该有一种深藏在各种招式中的特殊之物,或者可以谓之道!
祝迩的武道,是完整的,也是缥缈无形的,就像他所展示出来的武术,虽变化万千,却不离其宗,只是这个“宗”,却让苏陌看不透。
中洲武人,修炼的是肌肉力量与速度,气血运转,而因此逐渐修炼出各自的风格。
但祝迩,给苏陌的感觉,像是用身体不断勾勒出且不断壮大适合自身的武道,无论是锻炼还是在战斗中,他都以道为首,以武为辅,反过来以武韵道,不断循序渐进。
苏陌再结合自己六年来的武功修炼历程,发现自己所学的武功,很大可能会不断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直到寿命提前终结的那一刻,死在自己的练武场上。
“怪不得自己瘦骨嶙峋!原来,不但练武消耗掉自己的肌肉,还加速了衰老,使其无法得到有效的恢复。”苏陌心想着。
苏陌边嘀咕边沉思,直到祝迩练完走过来后,才回过神来,对他说,要将药材更改掉,换另一个配方去取药。
祝迩走出庭院,来到大街上,零零散散一些堕落者见他走出来,呆滞的眼神中,似乎还露出一丝好奇或别的什么神色。
甚至有人发出了不符合他们身份也一点不属于人类的声音,类似于水中气泡蒸腾声,好生诡异。
祝迩却面色依旧呆滞,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赶路。
苏陌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自然无法知晓。在祝迩离开后,苏陌便开始回顾着他给自己展示过的武术,忽略身法、招式,直接从某种“势”着手,尝试从中找到关联处,却发现越想越复杂。
许久,苏陌喃喃细语:“莫非……不是势?而是……他的心态?”
对于祝迩来说,性格、心态等各方面表现并不固定,变化无常,也许“有心”也许“无心”,祝迩从未展示过真正的想法,如果有,或许就在此前跟祝候道别时的那一刻曾显露过一丝真情吧。
一个时辰后,祝迩回来时,路过街道,一些堕落者堵住了他的去路。
祝迩虽然目无焦距,内心却是一动,止住了脚步,他倒想看看,这些“被火行者练废的失败产物”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一个头发沾满污垢满脸焦黑分不清具体年龄的男子神色恢复到正常过来,慢慢靠近他,悄悄说:“这位兄台,相遇是缘分,请你速速离去吧,我们到时候有大事要做,不要被我们牵连了。”
祝迩目光无神,毫无反应。
那个长发男子胸有成竹似的,接着说,“你难道没有发现,九洲要变天了吗?也罢,无论如何,你们二人速速离去,就以你武师境的破心者,不要幻想在这里安稳地呆下去了,一旦被眼线发现,你多年所坚持的成果,将变成一个笑话。”
祝迩虽然神色不变,心中却翻起骇浪,这个堕落者是如何发现他是破心者的?
但随及他就明白过来,苏陌是个正常人,他自己却刻意表现成堕落者,如果不是有猫腻,这些堕落者虽然双目无神,但并非“没心没肺”之人,依旧有自己的思想,只不过他们是不屑于心中的思想。与他这个破心者相比,前者不屑于追求,而他极力掩饰真实想法。
“九洲变天?”祝迩这次终于不再继续伪装下去了,至少不会再伪装成堕落者,他脸色瞬间冷漠起来,盯着男子,说,“我们在此地,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想要请我们走,总得要个详细的理由吧?”
男子沉默一会,便点点头,说,“我们要解放了!”
“解放?”祝迩开始有些不明白,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男子却重复着:
“我们要解放了!”
“我们要解放了!”
……
祝迩一看,便不再继续逗留,任凭那个男子在大街上“疯言疯语”,立刻回到庭院中去。
目光无焦距,正沉沦在领悟武道中的苏陌,祝迩急匆匆走回来时,他没有察觉到。
后者一看,便先去煎药,脚步声极为轻盈。
直到药香从某个厢房中飘出来时,苏陌才从领悟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立刻撑起拐杖,慢慢地走过去,祝迩耳目聪灵,即使没有转过头,依旧在那烧着药,他还是对厢房外的苏陌说道:“你就别进来了,稍会就好。”
苏陌闻言停下来,在庭院上做着一些恢复性活动。
半柱香后,祝迩从厢房里面走出来,仔细瞧了瞧苏陌身上的伤势,问道:“离万民仙会召开还有二十来天时间,这段时间,你需要什么物资,都要说出来,我会去采集,错过了时机,以后想要恢复好身体,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
苏陌心中若有所思,沉默一会,脸色有些疑惑不解:“莫非,此届仙会是导火线?”
祝迩神色凝重,目光似乎在凝视着远方:“可以这么说吧,附近的堕落者已谋划尽备,不出意外的话,仙会开启后,此地将被夷为平地。”
苏陌不解问道:“堕落者?谋划?夷为平地?此话怎讲?”
祝迩便将自己所了解的与相关猜测说出来。
堕落者,就是驻扎在附近,整日呆滞无神无所事事的那帮人,他们是反抗火行者“暴政”的一批人,以天大的毅力,硬生生将心中所追求的一切,亲手割断,为了麻痹外界,他们整日行为疯癫,如行尸走肉,甚至连饥饿都忘记了充饥。
长时间不注意身体状况及外在形象,毫无生存目标,邋遢呆滞,因此被人称为“堕落者”。
结合此前男子出现时的一切行为表现,祝迩猜测到,堕落者要“觉醒”了!
除非有大计划大动作,否则他们不会轻易觉醒,一旦觉醒,意味着可能遭到火行者理念的侵袭,与他们坚持的某种理念,必然产生冲突,要么理念被改变,成为火行者手中的傀儡,要么自刎而亡,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有计划地进行觉醒,自然不一样。至少,他们可以博一博!
他们的具体计划,祝迩这个外人自然无法知晓,不过,他猜测,有可能在万民仙会召开这一关键时刻,做出一件能使火行者理念统治地位被撼动乃至倾覆的事,以此“唤醒”与会者被火行者理念常年倾覆而导致消失了的本元理念。
这帮人以堕落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分散在锁天城四周,即使火行者知晓他们的身份与目的,也无法主动出击震杀他们,甚至,连借刀杀人都不能做,一旦做了,他们心中所坚持的“大道为公”理念,必然会崩分离析。
对他们来说,这是致命的,背叛自己信念的火行者,将会把自己送上绝路,使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不复存在。
也由于清楚这一点,堕落者才会无所顾忌,光明正大地活在火行者的眼皮底下,让他们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当然,代价也是惨重的,由于常年堕落,饥饿、疾病等一切天灾人祸,使他们从原来的超过五十万之数的大军,变成如今散落各方总数加起来不足两万人的残败势力。
更重要的是,祝迩根据猎师临行前提供的消息,九洲变局,将在这一场众目睽睽的万民仙会中骤然爆发,而不仅仅是中洲各方势力!
如果苏陌还没有意识到未来局势变幻莫测,没有主动趁着这段还算平和的时光将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他们今后的路,将会变得无比困难。
苏陌陷入沉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水师此刻想必已经在仙堂中了,他进仙堂,一定不是只为了让属下提升实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选择跟随自己,要做什么不是由自己来决定吗?”
“此外,中洲其余各方势力除外,锁天城中一定暗中潜藏了别洲各方势力的眼线,紧紧盯住仙堂的一举一动。”
“而堕落者,可不可以成为他们的一股助力?”
想到这里,苏陌不得不想起水师此前所言的天行者长处与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