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找克鲁?”办公室内,尼禄听得鲁克的请求,顿时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你莫不是真以为克鲁是那种好心的大善人吧?”尼禄笑了笑,“在他眼中,你不过是他研究药剂的工具罢了。”
“说实在的,你去找他,倒还不如在我这图书馆里找点事做,至少在我这里,你不会被当做实验的对象。”尼禄劝说道。
他已经听闻了克鲁恢复艾露自由的消息,心中对于这个三观颇正的亡灵也很是欣赏,因此发出邀请,希望鲁克能够留下来。
然而,鲁克拒绝了。
“谢谢馆长的好意,但若是没有克鲁大师的帮助,我早已经死了。人类之中有知恩图报的道理,因此哪怕克鲁大师视我为工具,我也要报答他。”
尼禄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伪装成人类的亡灵,忽然间感觉对方有些陌生。
沉默片刻之后,尼禄终于开口:“你果真不是一般的亡灵。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那墓园的所在之地。不过,那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一边说着,尼禄示意鲁克靠近一些,随即在鲁克的额头上用手指刻画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法阵。
下一瞬,一副囊括整个大陆的地图在鲁克脑海之中浮现,其中用一个醒目的红点,标注出了墓园的位置。
“谢谢馆长。”鲁克真诚地向着面前的老人道谢,随即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鲁克离去之后,尼禄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依旧摆放着先前的画像,画中是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卷发姑娘,在花团锦簇之间笑得灿烂。
尼禄看着眼前的画像,手掌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脸颊,不禁喃喃自语:“我居然会比不上一个亡灵。”
从大图书馆出来,鲁克径直去了王都内的一处墓园。
这墓园自然是普通的墓园,埋葬着不少曾经在王都之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但纵使是这样的大人物,死后也终究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鲁克来这里,是为了见莎蒽,倒算不得祭奠,毕竟莎蒽的所作所为,实在不配为人。
不过一个人死了,如果连个收尸的都没有,那也未免太失败了些。莎蒽至少还没有混到那样的程度,雀图念及旧情,把莎蒽的身子和头颅拼了起来,葬在了此地。
墓碑是大理石的材质,雀图亲自用剑为莎蒽刻下了墓志铭:
“这座墓中躺着的,
是我曾经的朋友,
实力强大的剑师,
争夺剑圣之位的失败者,
祸乱王朝的叛贼,
侵犯少女的人渣,
莎蒽。
他不是一个好人,
也死得很惨,
但他来过这世间,
他的下场即为恶者的下场,
以此警戒世人。
雀图留。”
这番评价足以称得上中肯,有雀图这样一个老朋友,不得不说是莎蒽的幸运。
鲁克在莎蒽的墓前驻足许久,数度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甚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罗伯特夫人可能会察觉不到汉漠的变化,但鲁克不信,莎蒽也察觉不到。
那他为何不向自己动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又为何依旧对自己毫无保留?这是鲁克一直想要问莎蒽的问题,但如今却已经没有了机会。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的儿子转变了性子,又或者,他对于汉漠的宠爱也如同夫人一般,是日复一日的伪装。
最终,鲁克在莎蒽的墓前洒下一杯自家所产的清茶,不管生前如何,但人死了,也该了结了。
“什么,把庄园和茶庄的产业都送给我?”听到鲁克的话语,艾露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这可是一笔足以令无数人眼红的财富,茶叶的利润远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庞大,更不要说汉漠的品牌早已获得了王都贵族的认可。
“我不能要。”这个在苦难之中始终未曾堕落的少女果断地拒绝了这惊人的诱惑,而这正是她的可贵之处。
鲁克摇了摇头,一来,他即将踏上前往墓园的旅途,有生之年是否还会归来都是个未知数。
二来,艾露遭受了汉漠这样的折磨,用汉漠自己的产业来补偿艾露,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鲁克耐心地向艾露解释了自己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但这个姑娘却敏锐地在鲁克的话中提取出了别样的信息。
“您要离开?”艾露问道。
“没错。”鲁克点了点头,如今距离他被召唤回亡灵界还有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他需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回到墓园去。
这样一来,在亡灵界中待满一月之后,克鲁便能够再次将自己召唤回这个世界。
虽然如今的鲁克也看清了这个世界的一角,明白这个世界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光明,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之中,他活下来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我想跟您一起去。”艾露祈求道,她甘愿放弃惊人的财富,去追随眼前的少年。
“不行。”鲁克斩钉截铁地拒绝,这一行,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自保,而艾露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路上会遭遇怎样的危险,也就不必多说了。
最终,艾露被鲁克说服,放弃了与鲁克同行的想法,她与鲁克约定,会好好经营茶庄,等到鲁克归来的时候,绝不会因为钱财而发愁。
临走之前,鲁克最后去了一趟科尔曼公爵的庄园。
如今,随着科尔曼公爵被关押,这庄园实际上的主人已经换成了他的大女儿,也就是鲁克当初见过的那个王都守卫。
至于幽可可,此时则已经回到北方战线之上,同时面对着海上和陆上的敌人。
这一次,无需邀请函,庄园的仆人自然认得出他,向庄园的主人通报了汉漠伯爵的到来。
鲁克走进庄园,迎接他的是公爵的三女儿,丝丝沫。
这个少女全然没有与未来的王妃之位失之交臂的遗憾,反而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如今想来,当初的少女应该是听闻过那位冒牌的王储在王宫中的恶行,才会对这桩婚事如此抗拒吧。
“伯爵大人,谢谢你,还有,当初对不起。”丝丝沫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说道。
鲁克不禁想起了当初少女的恶作剧,会心一笑,相比于大人们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这个纯真少女的恶作剧便似乎没有那么可恨了。
“伯爵大人,上次你所说的心仪的姑娘是为了试探冒牌的女王,那你真正心仪的姑娘,又长什么模样?”忽然间,少女提及了此事。
鲁克很认真地想了想,以他身为一个亡灵的审美,即便是洛丹女士这样的大美人,在他的眼中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自从诞生以来,他似乎从未有过心动的感觉,但面对眼前少女咄咄逼人的目光,鲁克不禁有些乱了阵脚,下意识地信口胡诌。
“那个姑娘,穿着白骨串连成的长裙,有着深邃的眼窝和有力的下颌骨,她的身材高大,从瞳孔的位置可以看到摇曳的白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