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不经意的抬手抚了抚额头,以袖子挡住旁人视线,往陈宫看去,却见陈宫目光往糜竺那瞟了一眼。
心中一动,偷眼看去,猛然捕捉到糜竺眼中一抹精光掠过。微一沉吟,顿时明白过来。
将手放下,抬眼看着两人,忽的哈哈一笑,指着糜竺道:“好你个糜子仲,这却是要来考较我吗?”
糜竺面上毫无惊惶之色,微微一笑道:“明公何出此言?”
刘璋嘿嘿一笑,撇嘴道:“如今虽说黄巾之乱平定,北方之地难道便真平静了吗?正因此番平乱,各郡得朝廷奉令,自征乡勇,大者数万人,小者几千人,改刺史为州牧事,令由自出,已现尾大不掉之势。
而朝廷诸公,时至今日,尚未有任何说法。每日里只顾着争权夺利,只当万事大吉了。殊不知,地方势大,中央暗弱,此乃强枝弱干之势。
而今,我更听说天子龙体欠安,已有预立太子之事。只是,好像期间颇多争议,迟迟不能决。外戚与中涓的对立,更因此趋于白热化。
这种情形之下,若天子在一日,尚能勉强维持。但一旦有变,两边失了压制,嘿嘿,朝内不靖,朝外诸侯各自心思,太平二字又从何谈起?
二公都是天下才智之士,又岂能看不出这点?子仲言要移家小来青州,岂不是欺人欺己之言吗?”
此时屋里在座的,都算是自己人,刘璋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的说来,众人都是面色微变。
糜竺与甄逸对望一眼,同时轻轻一叹。糜竺这才抱拳苦笑道:“明公怪糜竺相欺,却是冤枉了。只是,我等确实对后事有些疑虑,一时拿捏不准,这才来与明公求教。如今,公既然说的如此直白,不知可有何应对之策?还望能有以教我。”
刘璋微微一笑,与沮授、陈宫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沉吟道:“我与二位相交多年,一直多蒙二位全力支持,这也才有了今日局面。所以,你我其实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子仲问起,我便也就直言了。”
糜竺大喜,正容道:“正该如此,便请明公指教。但有吩咐,我等绝不敢辞。”
刘璋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这才淡淡的道:“京中局势变幻莫测,北方之地也是难以预估。两位若有避祸之心,不妨考虑下川中之地。如今蜀中已有我父坐镇,虽说汉中还留些残余,也不过芥藓之患罢了。最多不过是蜀中与中央信息难通,对于蜀中安定,却是没有妨碍的。两位若果有此心,我可与二位作书一封交与家父,必保的两位一家无忧。”
糜竺与甄逸闻听这话,不由的同时一惊。刘璋这话虽轻描淡写,却说的笃定至极。而言中说汉中被贼人占据,导致蜀中与中央不能相通,言外之意,岂不是说,蜀中眼下已是刘家自治之地了?
刘璋邀请自己二人将家小移至蜀中,固然是保全自己两家之意,但又何尝没有以此来试探自己二人的心思之意?
此时一旦决定了,便再无任何退路。正如刘璋方才所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刘家能成了事,自然荣华富贵不必多提。但若是一旦出了事儿,自己两家巴巴的送到蜀中的家人,也等若成了助逆的把柄,绝落不到好去。
两人都是点头知尾的人物,只不过片刻间,便参透了里面的玄奥。而对于刘家竟然早已开始在蜀中布局,进而已然在此时就掌控了蜀中,这种能力和眼光,不可谓不令人惊怖了。
再想及这数年来,两家其实一直就是全力与刘璋交好,这种基础,在这个时局中,比之别家不知深厚多少倍。而放眼天下,也实在再无一家,能比刘璋这儿更有成功的可能。
两人对望一眼,瞬间便做出了决断。相对微微点头,糜竺抱拳正色道:“如此,多谢明公。明日,我二人便传信家中,克日往川中迁移。”
刘璋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面上放松下来。糜竺此话,等若是表明了两家的态度。由今日起,两家才算真正的并入刘璋的势力,荣辱与共了。
点点头,看着糜竺忽然又道:“子仲,我知你擅长内政,如今青州政事多驽,实在让我有些焦头烂额。不知子仲可肯来帮我一二?至于商事,我想有甄先生打理,该当完全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