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唐蒹葭、林悦竹二人是多少英雄好汉的梦中情人,便是师巧巧也非等闲人可以轻易亲近的,如今赵逸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三位美人一起作陪,与他同游上庸,顿时惹得百花楼内群情激愤,若不是赵逸方才显露了一手颇为不凡的金刚不坏神功,不少人已经忍不住要动手惩治下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狂妄之徒。
林悦竹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道:“佛教几时出了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无耻之徒?”
金刚不坏神功乃是佛教的不传之秘,若不是佛教中的真传弟子,便只有极受重视的俗世弟子才能有机会习得,看赵逸那一头青丝与此时的作派便知他是后者。但要能让佛教另眼相看,必定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如今却没有人认识这“楚良”,聪慧者如王式微、林悦竹等都已开始怀疑“楚良”的真实身份。
赵逸哈哈一笑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想不到上庸城的女人这般没情趣,不答应也罢,某家自可去青楼快活逍遥!”
“你岂不知欲盖弥彰?”唐蒹葭眨眨灵动的眼睛,笑道,“嘴上越说得好色,越可见你并无此意。”
赵逸愣了愣,看着唐蒹葭的笑脸有些失神,非是因为她的绝色容颜,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美丽的少女不仅灵动聪慧,又能如此天真烂漫,颇为难得。
不过唐蒹葭所说的问题他并不担忧,便是有人识破赵逸的刻意,只要没人知道碎云城外破庙之中,了然和尚为赵逸引渡的事,谁能猜到赵逸就是此刻的“楚良”呢?
但赵逸也绝没有就此不再伪装的打算,只是大笑道:“美人若是不信,晚宴后大可随某家去客栈一试。”
“我没有时间。”唐蒹葭摇头道。
王式微轻叹道:“楚兄还请收敛些,否则唐大公子稍后前来,少不了一番争斗。”他已试了赵逸的深浅,此时绝不想自己主持的宴会再出乱子。
说话间,又有几人上楼来。
当前走来的乃是一位老者,一身绿袍华服,满头青丝与颌下胡须皆已发白,但行走如风,脸透红光,双目炯炯有神,瞧着仿佛只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赵逸细瞧了两眼,以他特殊的望气术,竟也察觉不出老者的修为深浅,反而惹得老者的目光在他身上多逗留了一会。
“路前辈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王式微迎上行礼道。
“不必多礼。”那老者摆手道,“我与乃父是半辈子的交情,都是自家人。”
“临行前家父也是如此说。”王式微笑道,“还特命小侄准备了蓟州的三宝玲珑,给路伯父解解馋哩。”
老者嘴角露出笑容,道:“难得这老小子还记得。”
王式微随着笑了笑,道:“伯父请上座,稍后便可开席了。”
“好说。”老者笑道,说着却并未入北向上座,而是走到赵逸身旁坐下。王式微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自行去迎接其他宾客。
“年轻人,年少轻狂是好事,但也容易白白送掉了性命。”老者推了推酒杯,示意赵逸给他倒酒。
赵逸知道方才肆无忌惮地察探老者的修为惹得他有所不满,当下也不犹豫,笑着给老者倒酒道:“识时务的年少轻狂,便能活得够久。”
老者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叫甚么名字?”
“在下楚良。”
“家住何方?来干什么的?”
赵逸失笑道:“前辈你这是要查户口吗?”
老者微微皱眉,对“户口”一词不甚理解,但也大致能明白赵逸的意思,顿时道:“老夫有监察上庸之权,问你是为了你好。”
“我从西边来,参加试剑大会的。”赵逸半真半假地说道,此时他已猜到这老者是古月国的监察御史路乾,此人乃古月国内可排进前五的大宗师,在宗师榜排名十四位,实力不容小觑。
“你也用剑?”路乾问道。
赵逸为了遮掩身份,自然没有携带承影剑,此时他身上也没有别的兵刃,所以路乾才会有此疑问。
此时唐蒹葭、林悦竹、师巧巧三人也在主桌坐下,听到两人对话,不禁纷纷拿美眸打量赵逸。
“我爱剑,所以此时手中无剑。”这一句,却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路乾越发好奇地打量着赵逸,片刻后点头道:“说得好,若你试剑大会没能夺魁,可来寻我,我送你一把剑。”
赵逸奇道:“前辈为何对在下如此另眼相看,莫非我的才华横溢已经掩盖不住了?”
唐蒹葭与师巧巧听得掩嘴轻笑,林悦竹却还是冷着一张俏脸。
“少在这臭美!老夫活了一甲子,什么样的天才不曾见过?你算个屁!”路乾笑骂道,“只是你小子之前看我的眼神和刚才那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若你能有他一半作为,便对得起我要送你的那把剑了。”
“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前辈您如此追捧?”师巧巧含笑问道。
“剑圣,向天歌。”路乾感慨道。
赵逸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师父,心中自然欢喜,但同时也心生警惕,看来自己的望气术还是不能对这些绝世高手乱用,否则很有可能会暴露。
“剑圣那样的人物,也是从武夫开始修行的。”赵逸昂首笑道,“假以时日,某未必不能与剑圣争锋!”嘴上如此说,赵逸心里却在默念着“徒儿说笑,师父莫怪”。
路乾哈哈大笑道:“方才说你年少轻狂,看来还是老夫低估你了,冲你这句话,不管试剑大会如何,老夫那把剑都送于你!”
“多谢路前辈。”赵逸拱手道。
林悦竹冷冷说道:“路前辈谨防某些人只是哗众取宠之辈!”路乾哈哈笑着没有搭话,赵逸却是笑道:“林美人这是嫉妒了?”
“哼!”林悦竹冷哼一声,却是理都不理赵逸,赵逸也不觉尴尬,接着问路乾上庸城内的一些事情,师巧巧常在酒桌上厮混,时而插上几句,三人一时相谈甚欢。
半晌之后,王式微领着二人前来,笑道:“劳烦诸位久等,人已到齐,这便开席吧!”
在场众人纷纷拱手致谢,王式微与那二人来到主桌坐下,一一为众人引见。
其中一位正是唐蒹葭的大哥唐风,相貌英俊,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青衫自成风流,颇有儒雅风范。另一位是无极剑宗的真传弟子,名为谷忘生,武夫榜排在第六位,外号“一心剑”,只见他白袍青剑,神色淡漠,虽然相貌平庸,但一出现便让人觉得如有锐芒刺目,不敢直视。
众人落座后,一时间酒菜更迭,推杯换盏,众人中除了赵逸、李文茵外都是旧相识,各自皆谈笑自若,便是看着冷漠的谷忘生和林悦竹也会插上几句。而赵逸本就是个自来熟的人,即便刻意伪装着好色粗俗的形象,依然成功地与众人聊了起来,一时间,唯有李文茵一声不吭,只是闷头在吃,将身周侃侃而谈的众人视作空气。
王式微看着李文茵的举动,对她更加欣赏与好奇,借机说道:“欧阳姑娘可是很喜欢这里的菜肴?若是如此,以后王某可以天天请姑娘来吃。”其语气在“天天”二字上刻意加重了些。
“我没有时间。”李文茵咽了咽嘴里的饭菜,冷淡答道。
这是唐蒹葭方才回答“好色之徒”赵逸的话,如今也被她借用来,尽管赵逸在来之前和她解释过“一见钟情”与“见色起意”的区别,但她心里依然对王式微不甚喜欢,谁让王式微使她在百花楼当众出丑呢?
须知女人好面子,有时比男人更甚百倍。
王式微丝毫没有被佳人拒绝的失落,笑道:“民以食为天,不管有多么忙的事,总是要吃饭的,即便姑娘无暇光临百花楼,我也可以遣人每日将饭食送上门来。”王式微自己也不知为何,这个相貌“普通”、脾气不好的女子,总能吸引他的注意,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特感觉。
“这位妹妹好福气哩,若是妾身能得王公子这般青睐,真是死而无憾了。”师巧巧笑道。
李文茵斜瞥师巧巧一眼,道:“你若喜欢,自去求他和你欢好就是。”
饶是师巧巧,此时也不禁俏脸生寒,冷眼不语。
赵逸闻言心里微叹,知道自己在来百花楼之前对李文茵说的话算是白说了,甚至可能起了反作用,当即笑道:“某家这侍女随我的性子,脾气犟得很,王兄还是不要强求了。”
此时唐风说道:“欧阳姑娘瞧着绝非甘于屈居人下的女子,楚兄何以称她为侍女?”唐风少有见王式微对一个女子如此殷勤,此时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极明智的选择。
赵逸佯叹道:“见笑见笑,某家疏于管教,才让她这般放肆。”
“你是否有什么苦衷,此刻不妨大胆说出来,有我们给你做主。”林悦竹却对李文茵的行为举止颇为欣赏,觉得她会呆在赵逸这等人身边显得颇为奇怪与可惜,此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美人为何对我成见如此之深?”赵逸失笑道,“某家虽谈不上道德高尚,但也屑于做这等胁迫人的下流事。”
“我要听她说。”林悦竹看着李文茵。
“我确实有苦衷。”李文茵突然说道,不顾赵逸在一旁略为错愕的神情。
唐风道:“姑娘不妨直说,有王兄在此,无论什么样的苦衷,都可为姑娘想办法解决。”王式微也是一脸殷切地看着李文茵,心中默默感谢唐风,这番话由他说出口,远比王式微自吹自擂更有效果。
“我的苦衷就是,”李文茵看着赵逸,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是久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了,她笑着续道,“我已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看着王式微骤然变冷的目光,赵逸心中叹息,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无论实情如何,王式微此刻肯定都认为是赵逸与李文茵两人合起伙来刻意做戏,借此消遣羞辱王式微。没办法,谁让自家小侍女不按套路出牌呢?
但此时绝不是可以让步退缩的时候,赵逸笑道:“哈哈哈,这苦衷可真是妙不可言,某很喜欢!”说着更是搂过李文茵的香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既然得罪了,那就彻底得罪死吧。
路乾举杯一饮而尽,摇头轻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楚兄,可敢一战否?”王式微清朗有力的声音响起,百花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正合某意,请!”赵逸长身而起,战意凛然。
这是他伤愈后的第一战,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多了金刚不坏神功之后,武功已到了什么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