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世界里,北方是最神秘的所在。它不如东方那般的伟岸,也不似西方那样的清高;它不像南方那样的热情豪爽,也不同于中部那样的心襟广阔。它像个蒙着神秘面纱的女子,在面纱掀起以前,你根本不知道她的模样。
当土常坤带着土精灵们踏入这神秘的北方土地时,他内心感到有一丝不安。土常坤在时光族中,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都可以说是除了时君外,他是最高的资格师了。而且土常坤知晓天文地理,深谙阴阳五行。他为人也是沉着稳重,不拘于言笑。但他对时君这次寻找真元的命令,虽不敢违背,但隐约中觉得有些不妥。可他数十万年的服从,让他那颗原本睿智的心,像他的年龄一样,逐渐衰老疲惫。
深秋的北方,自然是萧条一片,很少可以看到出没的鸟兽,偶尔可以看到一两只寒鸦在树叶落光了的树上鸣叫。或者从地缝中钻出一个寒虫,瞧了瞧这寒冷的世界,又钻进了深深地土缝中。但这些荒凉根本不能给土精灵任何心理上的打击。他们在土地上早己看惯了,也感受惯了世间的严寒酷暑。他们遁土而行,一路向北。像一群穿山甲,或者是一群土行僧。突然前面一座巨大的坟墓挡住他们前行的步伐,土常坤和土精灵们从地底下现形出来。只见一少妇正拿着一把大大的芭蕉扇对着坟墓使劲的晒风,香汗淋漓的流下,打湿了她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土常坤有些纳闷,于是上前问道:“敢问娘子对着这坟墓扇风,是何用意?”
少妇抬起头来瞅了土常坤一眼,边扇边说道:“您老有所不知,这坟墓里头埋葬的是我刚去世不久的丈夫,他生前最怕燥热。我想他死后这么多土堆加在他身上,他肯定透不过气来,燥热难挡。我俩夫妻生前很是恩爱,他死了,我也忘不掉他的喜恶,所以就拿着大扇子帮他来扇走些燥热。”
“死去的人难道还有感知寒冷或是燥热的能力吗?还有前世的记忆吗?”土常坤问到。
“肯定啊!而且会更加敏感。人在世间活着称为阳,离开世间称为阴。当人死后,阳气衰尽,阴气就猖狂起来,而他生前所有憎恨的东西就更加深刻起来了,而他所喜欢的,热爱的便遗忘了。我先夫生前十分怕热,所以死后就更加怕热了。”少妇回答道。
“你刚刚说你同你先夫生前十分恩爱,照你现在这个说法,死后越是喜欢的越被遗忘。那你先夫岂不早就把你给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替他扇坟。难道真有生死不忘的感情不成?”土常坤看了看少妇的脸色有些为难,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直说吧!”
少妇停止住了摇动的芭蕉扇,说道:“其实,我们这边有个习俗,就是丈夫去世后,必须要等到他坟头上的新泥干了,才能再嫁他人。我是想急于再嫁,所以就想用扇子将这坟墓的新泥晒干。可惜了这坟墓太大,新泥太湿,一时半会难以晒干。”说完少妇更加用力的对着坟墓一顿狂扇,不再搭理土常坤了。土常坤左手拈着胡须,右手向着坟头一扫,坟头立刻干燥了起来。少妇立即扔了芭蕉扇,一路小跑,欣喜若狂的离开了坟墓。土常坤看到这幕,自言自语道:“生前个个说恩爱,死后人人欲扇坟。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这北荒野蛮之地,是没有什么大贤大圣之人的,时君那优秀的真元落于此处真是一种耻辱。”说完,领着土精灵们继续北行。
越往北,越是寒冷。而且根本就看不见鸟兽的踪影了。土精灵们依然在荒芜中跋涉。突然眼前一亮,出现在他们眼幕内的是一片广阔无比的,蓝汪汪的色彩。使人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令众土精灵的心情十分舒爽。土精灵们虽然看到过莺飞草长的春天,也见识了万木同枯的秋节。虽然对美好的颜色和丑陋的色彩都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麻木不仁的一视对待。但这片汪洋宁静的海水却拨动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弦。这蓝洋洋的一片大海,正是北溟。
北溟宁静而深蓝的海水跟天上的朵朵游离的白云交相辉映,十分神秘好看。突然,海上掀起了千层巨浪,把天上白悠悠的云朵都淹没了。一条大鱼从北溟中浮了起来。这鱼好像把整个北溟都占据了,鱼身上面站着一个衣着朴素,身材略显微胖的中年男子。他虽从海中出来,但衣袖不沾一滴水珠;他虽在世间逍遥,但身体发肤却不沾染世间的一点俗气。这位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天地间四大后天圣人之一的庄周。而这大鱼的名字叫着鲲,鲲鱼同烛龙一样,同为盘古斧开辟天地时产生的九道金光之一,为庄周的师尊太上老君所捕获,后送予了庄周。土常坤看见从北溟里驾着鲲鱼出来的庄周,不禁心头一震:北荒如此贫瘠之地,却有如此巨大的鲲鱼,又有如此丰美的人物。于是土常坤整了整衣的边幅,对着在白云间驾着鲲鱼的庄周说道:“老朽是时君座下土之部长老,敢问尊驾大名。”
庄周捋了捋衣袖,对着土常坤作了一揖,说道:“贫道是北溟庄周,师承道祖太上老君。不知尊客来此,有何贵干?”
土常坤忙还礼的作上一揖道:“原来是道祖之高徒,难怪气宇高轩。老朽是奉时君的旨令,来寻找时君散落的真元,不知尊驾可曾遇见。”
“贫道驾着这鲲鱼,上穷碧落,下极黄泉,逍遥于四海,通达于八方,但从不知时君真元谓之何物!”庄周看了看鲲鱼的蓝色背脊,然后接着缓缓地说:“但贫道所驾的鲲鱼,他的身体内涵含着宇宙万物,尊客若想探寻,请您入他的身体内,方知时君有无散落的真元于这世间。”庄周说道。此时的土常坤有些犹豫不决,但时君命令在身,纵使龙潭虎穴,也只能进去闯闯。庄周看着土常坤神态凝重,哈哈大笑道:“尊客不必如此拘谨焦虑。这鲲鱼是秉天地之正气而生的,他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只要你入他体内,不带任何的歹毒想法,定能安全出来。”
别无他法,土常坤只能率领着土精灵进入了鲲鱼的体内。刚进入鲲鱼的体内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半点光亮。不久,便有两只翩翩飞舞,闪着金光的蝴蝶飞了过来,指引着土精灵们一起向前。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亮光越来越明显,当两只蝴蝶消失不见了时,火精灵们来到了一个蝴蝶成群,繁花似锦的美丽世界。此时的土常坤以及土精灵们看到一只蝴蝶特别的硕大肥胖,那大蝴蝶背对着土常坤,它挥动着翅膀,扭动着大屁股,显然由于过于肥胖,它飞起来并不那么的好看。当胖蝴蝶把头转了过来,土常坤先是忍不住扑嗤一笑,然后嘲笑道:“好个庄周,你也枉为了一代宗师了吧!竟然愿意化着一只弱小的蝴蝶。要是让你师尊太上老君知道你如此放肆不堪,他定会气得从青牛背上跌倒下来。”
“我师尊那里就不由土长老操心了,我师尊的心境比天还广阔,我这点小放肆还不入他的法眼。你看这蝴蝶世界里风景怡人,不如你也化着蝴蝶,我们一起翩翩起舞,如何?”庄周挤着大圆脸,摆动着两条又细又长的蝴蝶触角说道。
“我堂堂时光族长老,进入这鲲鱼体内已经是够丢人了,你还要我同你一样变为蝴蝶这种弱不禁风的东西,真的有辱斯文。我没时间像你一样胡闹,你还是快告诉我时君真元的下落。”土常坤有些气愤的说道。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时君真元的下落,但你必须化成蝴蝶在这鲲鹏世界里同我游耍一番。”庄周悠哉游哉的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蝴蝶我是坚决不会变的。”说着他准备带着火精灵们从鲲鱼的体内出去,再去别地寻找。
“如果时君根本就没有散落真元呢?你就是走寻遍了宇宙,也是无用的。就算他真有真元散落,用你有尽的生命去寻无穷的宇宙,岂不费神费力?何不同我先逍遥一番这蝴蝶世界,或许有所得呢?”庄周说道。土常坤想了想,只好化成一翩翩起舞的蝴蝶。为了得到时君真元的消息,只能忍辱负众了。
“土长老,这蝴蝶翩翩起舞的感如何?”庄周问道。
“没感觉!”土常坤生硬的回答道。
“你难道没有一种摇摇晃晃,似梦非梦,似蝶非蝶,似你非你的惚恍状态吗?”庄周缓缓说道。
“我现在也变成了蝴蝶,也同你游历了一番,你该把时君的真元的消息告诉我了吧?”土常坤说道。
“不急,不急,你得先静下心来,不去想它,那它自会出现的。”庄周答到。此刻的土常坤哪里能将心静下来欣赏这美丽的蝴蝶世界。他觉得是一种戏耍,一种污辱。于是他化成人形,对着庄周就是一掌。这一掌携带着大量的沙石泥土,向庄周扑来。庄周不急不缓的轻轻一闪,那掌将这个梦幻的蝴蝶世界打得粉碎。
庄周依然站在鲲背上闭目养神,鲲鱼依然潜在浩瀚无垠的北溟中,吞吐着巨大的水流。土常坤也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他左手的掌心已向外推出。“我们走吧!”土常坤对众土精灵说道。
“可时君的真元还未拿到手,如何是好?不如用武力威逼他说出真元的所在。”众精灵说到。
“可在这里就是纠缠个十万八千年也是毫无结果的。我们连别人的一个梦与非梦也无法冲破,更别说用武力逼迫了。”说完,土常坤带领土精灵们离开了。
庄周睁开了眼睛,他脚下的鲲鱼也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变成了两翼横跨十万八千里的大鹏。载着庄周飞向那遥远的天际。
夜幕降临,天空变成了一张巨大而又阴沉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