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折风和青衫中年人片刻之后双双离去,此刻秋山幽静唯有不知名的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叫之声,清风掠过树林如拂琴般响起节奏动听的天籁,带来远方淡淡的果香,树还是树叶还是叶,仿佛没有任何改变,刚才此间发生之事却注定要在皇城掀起一番波澜。
两人离去之后,西田折风又毫无声息地折回,静静埋伏在三百米远处,遥遥注视着两人方才所在的位置,他猜测许送未必就真的离去了,静静藏匿在附近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既然他能想到这一点,许送必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一旦将许送当成对手,西田折风就绝不会轻视许送,世家子弟幼秉庭训见识不凡,年轻热血之际也许会狂妄但不会轻视怠慢对手,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此刻他就藏匿在三百米开外等着许送现身,如果许送要在这个皇城继续走下去,或者说有资格在这个皇城继续走下去,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应该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许送用了何种藏匿神通他居然无法发现,心想战神殿素来神奇,会一些世人不知的奇异之术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西田折风所料不错,许送不但就在附近,甚至就在青衫中年人刚才所在的那棵大树底下,许送盘膝静静坐在树旁的一块山石上,收敛心神运转传自李教授的龟息大法,呼吸心跳均已暂时停止,体温都已接近空气温度,外表生机断绝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林间枝叶茂密视线完全无法穿透,西田折风虽料到许送应该就在附近,哪料到许送竟胆大至此,就坐在原地地上,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就是眼前的三尺之地,最容易不被珍惜的人就是眼前之人,这是所有生命共同的弱点,许送深谙其道。
似龟息大法这等藏匿之术等到境界高深可以开辟虚空之后自然无用,但此刻却无异于神技。
青龙两眼发光,在许送心灵深处叽叽歪歪个不停:“看不出你境界虽低,稀奇古怪的能耐倒真是不少,这种停止心跳呼吸的心法是哪学的?”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许送有点无语,想让这货安静几分钟实在是无比艰难,许送从没想过这辈子最难做的事情居然是让这货闭嘴。
“不能!”青龙义正言辞的拒绝:“那两货都走这么久,该听的你也听到了,还跟个石头一样待在这里装死人有啥意思?”
“刚才那个年轻人也许是假意离去,说不定此刻正躲在远处盯着这里。”
青龙显然被吓了一跳;“你们人类的弯弯绕绕还真是多,大不了出去跟他战一场,本龙在此何惧之有?”
许送声音之中充满了鄙视:“此人境界远在我之上,送上去挨揍这种事你喜欢我可不喜欢。”
许送这一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青龙在戒指内气得跳了起来:“啥叫我喜欢送上去挨揍?他已经对你起了杀机,你却不想伤他是你自己傻,怪谁?”
许送在心灵深处叹了口气:“这人身上有种我熟悉的味道,你没进过军队当然不会懂军人铁血战场狼烟这些东西。”
青龙沉默,他的确不懂这些东西,他也不需要懂这些东西,这些玩意有漂亮小沙尼重要吗?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青龙问道。
“让他先走,他不走我怎么走?”许送一点不急。
“他?他在哪里?你不是真以为他在附近吧?”
“至少有八成把握!”说不出原因,或许是西田折风出自这个世界的军侯世家,许送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军人出身,两人血脉深处都有一种叫军魂的东西。
青龙明显不信:“是不是那人一天不出来你就一直待着,别忘了你可是还要去眠风书院过通试的。”
许送在心灵深处轻笑道:“你放心,我固然无法等太久,他更等不了,听命于人自由行动的时间能有多长?”
许送所料一点不假,西田折风的确无法等久,一个令后始终不见许送出现,心中开始不确定起来,也许对方根本没自己所料那样机敏,或许早已走了呢?
论追踪和反追踪的技巧经验,西田折风和许送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西田折风否定了心中猜想,也许是自己把许送估得太高了,心念动处身形化成空中一条流线迅速远去。
许送立身而起,静静注视着空中那道流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人修为境界远高于自己,自己无法判断出对方是什么境界,但论各种间谍手段却无异于一个小菜鸟,跟许送这种曾经周旋于世界各国的军情精英相比,确实差的远了。
青山下绿水畔,此地无小桥也无枯藤,却有一造型简洁风格古朴的小亭,黑须老人和圆脸老人各执黑白棋子于纵横格子世界间厮杀正欢,青衫中年人和西田折风静静立于亭外阳光下,老人只不过轻轻挥手示意等他们棋局结束再谈,两人便恭恭敬敬地站着,纹丝不动犹如两座石头雕像。
黑须老人明显占了一丝上风,神情略轻松执子道:“那李先生真是个旷世奇才,这棋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只有黑白二色棋子,纵横两种棋路,然变化之多实非人力可以穷其尽!”
圆脸老人执手苦思,但觉棋盘之中变幻之繁复生生不息,任何一种变化都可延伸出无数种变化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此刻他棋子已快被对方困死,脑中盘算着数种解救之法,然深思之后每一种解法最终还是要落入对方早已布好的包围圈中。
沉默半晌之后长叹一声,弃子认输:“李先生所创这棋,我也专研二十年了,仍然难解奥义,此人之才实是惊天动地可泣鬼神。”
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目中看出了惊叹之意,世上本无此种棋法,三十多年之前李先生一人一剑飘然而至皇城,才学动京华,独步云霄上,同时带来黑白双子棋法。
两人对视一眼后,圆脸老人目光落在青衫中年人和西田折风身上,从中看出了一丝狼狈,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语带询问:“事情可有变故?”
青衫中年人和西田折风双双上前,将所发生之事详细禀报了一遍,两位老人听后的反应却大出他们的意料。
圆脸老人连连点头,满脸欣慰:“故人之徒,风采本该如此。”
黑须老人也连连点头:“如此风采方不辱战天野那匹夫之名,倘若他与你我政见一致,便是世上最美之事!”
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倘若战天野与他们二人政见一致,挥军南下扩张人族领地,何人能挡?
他们也着实想不通以战天野的惊才绝艳,阅历眼界怎会看不透这一层。
黑须老人挥手道:“今日第二个正午时分,便是那许送过通试之时,你们二人也不防去见识一下,我们也实在想知道这小子修行天赋如此诡异莫测,诗词文才治国安邦之学如何?”
西田折风震惊道:“两位大人也要去通试现场?”
圆脸老人道:“新雨传来消息,那李先生也会光临现场,但不会担任主试官,主试官将由新雨亲自担任,如此热闹的场面难得一见,我们自然也是要去看看的,人老了就喜欢热闹,特别是那个爱惹事的朋友离开皇城之后。”
圆脸老人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落寞惆怅之意,他口中那个爱惹事的朋友自然就是战天野,岁月沉淀,故人或逝去或远去再难相见,荣华富贵位极人臣又如何,哪及得上当年与战天野一起战斗的岁月风华。
他们心中其实矛盾之极,一方面要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必然要压制许送,一方面眼见故人的弟子越来越出色,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恼意,反而欣慰不已,战天野的弟子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弟子?
“你两人去安排一下,咱们也去凑一下热闹,顺便也拜访一下那位李先生,此人行踪飘渺,难得这会正好回到皇城,不知何时又会去云游四方。”
“是!”青衫中年人和西田折风带着震惊的神情退了下去,那位诗酒风流的李先生他们也很想见见,数十年前初到皇城便惊动世间,连当今陛下也连发召令想见那位先生一面,奈何那人潇洒之极竟是全然不把皇帝陛下的召令放在眼里,最后却与两位大人一见如故,在两位大人的极力邀请之下勉强担任了眠风书院的客卿院长,想不到许送进眠风书院过通试竟然连那位李先生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