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四望之下,却并不见人影。屠何儿却十分机警,用嘴角驽一下,指了指旁边的一棵小槐树。
前世心法观照之下,果见槐树之中藏着一个人。
“你,你是?”
“尊驾,小仙乃是独焰山、燕离城的土地主氏……本应现形拜见,但是……但是那石道人厉害得很呐,小仙,唉,小仙实在没办法,他用法术禁锢了本地,我稍有违抗,他便忽然出现,每次都是一顿毒打啊……他又能冒充小仙的名义回奏功曹,霸占这里已经五百年了……小仙哪里是他的对手……方才见尊驾呼唤得急,才冒险前来拜谒,又担忧妖道发现,故而隐身在槐树之中啊。”
卧槽!这事都有?
叶秋怔了半晌,不敢相信还有这等事情、
“他,他,他冒充你?怎么,怎么做到的?上面难道就不知道吗?”
“尊驾有所不知,那石道人五百年前来到本地,先在独焰山建了碧霞观,又到城中占了城隍庙……唉,此人修为高深莫测,既修冥仙,又能通晓玄门正宗的无上仙道……他用玄门正道上表奏事,上界又哪里会知道?何况天上一日、地上十年……这道人欺天瞒地,竟横行了五百年啊!”
“那,那城隍庙也不是小主了吧?”
叶秋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真的能够欺天瞒地。
燕离土地叹道:
“也是一样的、一样的,甚至,甚至比小仙还惨十倍不止啊……尊驾,这妖道仙冥同修,变化无方,自是有办法瞒得过的。”
叶秋最奇怪是方才刚要显现城隍,却被妖雾遮蔽,当即问道:“土地公,那城隍,那城隍为何不见呢?“
燕离土地惨然一笑:
“尊驾不知啊,小仙方才说了,那道人一到这里就建了碧霞观,镇压了地脉啊!稍后他又进城占了城隍庙……不要说城隍公,就算藤精树怪、狐妖山魈、毒虫精灵也全部都畏惧入虎,全都跑光了,连鬼都不剩一个啊……小仙是被他禁锢在地下,城隍苗公却……唉,却被他禁闭在独焰山碧霞观中了!”
这话吓得叶秋不轻,连屠何儿都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小时候这城隍苗老爷可是在的。”
“若非此地有羡门三子千年以来在此修行,那妖道还不知要干出什么呢?唉,今夜亥正,三子已然飞升而去……这妖道,这妖道……幸好尊驾在此,否则,否则我们千年修行恐怕都要被他夺了去了啊!”
叶秋哪里相信这个?嗫喏道:“当…当真?那石道人还能夺舍神仙不成?”
“尊驾,他修的是凡冥两仙,也早已大乘,一旦渡劫飞升,就算在天仙中也是一等一的角色啊!”
“石道人,石道人,到底是哪里的道人啊?又怎么会懂无上正宗玄门呢?那可是只有中州正派才有的心法?”叶秋犹自惊骇不已。
“唉,我们自然也知道那是正宗玄门,所以才上了他的恶当啊!”。
这时,天色已经拂晓,断石残碑的荒野中寒风簌簌。
两人一个是重临凡间的道君,一个是五百年中游离阴阳的魂灵,而对面说话的,却是一个被妖道禁制了的土地神仙……
这诡奇的场景又是很等的令人惊异?
叶秋正自沉思,
忽然——
咕、咕、咕一声鸡鸣,听起来却如同鸟叫!
燕离土地惊道:“尊驾快走!那石道人乃是酉行年,如今作雀鸣,看来已经起疑心了!”
叶秋心想这个妖人厉害之极,一定要在暗中跟他斗才有胜算,喊道:“土地公且慢!还有一事,那妖人禁制本地,那也可以上达四值功曹啊?”
“唉,那要玄门正法才顶用,可惜这五百年来,进入燕离地界的正宗道人哪有能活着做法的?这方圆三百里,都是那妖人的私地,渐渐的也就没有道人敢来了,连庶民都慢慢搬走,原先七八十万人,现在还剩下多少啊?尊驾!先避其锋芒吧!小仙,小仙暂且告退!”
他话音刚落,槐树便摇晃一下,显然已经走了。
屠何儿也说道:“公子,土地神仙说得对,公子还是要暂时避其锋芒,三位真人修行的院子他从不敢靠近,我们,我们先避避吧?”
叶秋没有实际修为,自然斗不过妖道,何况这方圆三百里已经没有仙家了,连帮手都找不到,当然更加危险,故而也不觉得土地公胆小丢人。
“也好!对付这妖道自然要从长计议。”
……
燕离城中,孤独园。
屠何儿端坐低头,沉吟一会儿,问:“公子,土地公说到做法请功曹,公子就不能施法吗?”
叶秋心想哪里还请得到啊?这妖道连道人的玄想都能禁制,哪里还能上达功曹?何况他冒充奏事已经五百年,功曹没事又怎么会下来?
这妖道真的牛,牛得一塌糊涂,真正是一手遮天了!
他知道这女子五百年来第一次见到一丝曙光,可不能泼冷水了,口中却安慰道:“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能便宜了这妖人,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才好!”
屠何儿一直对他将信将疑,但方才亲见土地公也十分尊敬这少年,心中再无一点疑虑,自去厨房做了酒菜,给叶秋端上来。
叶秋暗叹一声,装模做样地品酒看书,陷入深深沉思,心想:
“我一路下山,遇到藏阳子,便有东方冥帝;揭穿出尘子,就有夔牛、禺猇、龙王;斗那施比龙,又出现了羡门三子……以此类推,斗这个石道人,也一定会有信数出现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但按照古法掐指一算,却无一点征兆,只好草草睡去,屠何儿自去另一厢歇息。
……
次日清晨,叶秋推说有事去再问问土地,便自出门。屠何儿却在院中收拾菜地。
这院子本来就在北城郭垣边上,这时稍稍转过几条街,便到了市中繁华之地。这燕离城虽然只有两三万户、十几万人,周边却是平野,四众乡民甚多,清晨开市便自熙熙攘攘,一派叫卖之声。
叶秋转悠了半天,四处打听,都说金员外乃是本方一等一的大好人,平时周济邻里乡民不说,更兼道心坚定,时常去那独焰山碧霞观中吃素斋戒。
众口一词,其中自然就有问题了,料想那石道人常年以来已经把这城邑治的服服帖帖,再也没有人敢在私下随便议论。
进了市中酒楼,叶秋自在二楼窗边自饮自酌,正心思愁烦,却听楼下一阵喧哗——
“叫你让开!你耳朵聋了吗?”
“老子自在这里卖柴,关你们屁事?”
“哈!好,可以,各位乡邻,这人说不给金员外让路啊!”
只见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驱赶商贩,卖鸡鸭鱼禽的几个乡民已经远远避开,一个樵夫却死活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