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兆七十五年,京都大雪,昔日熙熙攘攘的元安街,今日只有零星几人,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封锦站在楼台上,看着这景,不觉间,衣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冷风吹来,封锦才惊觉。
封锦回到屋里,坐在蒲团上,看着已经凉了的茶水,忽而轻笑,眉目间,是一片柔和。现在这样也好,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公子,坊主找您。”门外坊主易欢的丫鬟喜竹说道。
“好,这就来。”封锦说着,起身走向门口。
喜竹站在门外,听到这声,不由得感叹到,锦安公子的声音当真是好听,每每听到,都像是涓涓细流,温润清雅,让人心静,却有自己的特色,很容易辨认出来,这种天生的优势还真是羡慕不来。不过,锦安公子话少,能听到他说话的人也不多。
封锦走出门,看到的就是喜竹愣神的景象。
“走吧。”喜竹回了神,走在前面带路。
易水阁,易欢坐于蒲团上,手执水壶,水自高点下注,使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封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坐。”易欢听到门声,未曾转头,神色自若,说到。同时,把茶盅内之茶汤分入杯中。
待封锦坐下后,将茶杯递给他,说:“尝尝,今年的新茶。”
封锦接过,笑了:“易欢坊主的茶可是京都一绝,千金难求,今个鄙人有幸一尝,可是难得。”
易欢也笑,学到:“锦安公子说一个字可是千金难买,鄙人有幸听到这么多字,也是此生幸事。”
易欢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相,这一笑,眉目间柔情似水。封锦却知,此人行事风格,却非面上般柔和。
“行了,找我什么事?”封锦不在绕弯,直切主题。毕竟能让易欢亲个泡茶给她,绝非易事。
易欢敛了笑容,道:“今日,睦月郡王差人过来,说要宴请亲友来此一聚,想要你出席。你想要参与朝堂,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应该不会拒绝。”
封锦一顿,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不会拒绝这次机会,但今生,她只想做喜欢的事,不再被责任束缚。而且,她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抱歉,我不会去。”封锦虽心怀歉意,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你不是想要这个机会好久了吗?”易欢不解,自他认识这人以来,就知道这人的才智,不可能只甘心做一个琴师。
“也许以前是,但现在我不想了,当个闲散的琴师,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易欢虽不理解他,但也没有多问。
“行吧,但这个不去,另一个你就必须得去了。”易欢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黑色烫金的帖子,递到封锦面前,“有人出十倍的价钱,请你去弹一曲,曲子你随意。”
封锦打开帖子,看到落款时一顿,千秋月,出了名的江湖邪教,亦正亦邪,做事随性。
封锦前世没有和其打过交道,倒是有千秋月的人来暗杀过她,确实是训练有素,不择手段。
封锦想不明白,这样的地方,要她一个琴师去做什么,陶冶情操吗?
不过价钱十倍,可真是阔绰,请他弹一曲的平常价格就已经不菲,这翻了十倍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街上买个店铺都是够的。
“好,我会去。”封锦知道拒绝了睦月郡王,那么后面这贴子,自己定然是推不掉了。
易水阁内一片宁静。
“易欢。”封锦突然说。
“嗯?”易欢望向封锦,露出疑惑。
“这次过后,我想离开了。”
易欢一顿:“怎么?我书悦坊亏待你了?”
封锦摇头:“没有,你待我很好。只是,我不想待在京都中了。”
易欢哂笑:“不在京都,你想去哪?”
“大兆那么大,向南向北,都可以。”
易欢抿了口茶,道“罢,你真想走,我也拦不住。但你只要走了,就别再回来,我书悦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封锦不语,看向茶盏。
她知道,易欢这是生气了,气她想要离开,曾经,她说过会一直在书悦坊,如今,她要食言了。
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这京都她迟早要碰到那人,势必会卷入朝堂,那时,将来的一切都会成定局。她不想,那人死。
“对不起,易欢。”封锦看向易欢,轻轻说。
易欢没有说话,手中把玩着茶杯。
封锦见状,从蒲团上起来:“我先回去了。”话落,向门走去。
待封锦走出门,易欢放下茶杯。就那么坐着,没有人知道她的想什么。
封锦走出房门后,看向喜竹:“你主子心情不好,最近风大,你注意下,别让她犯傻。”
“是。”喜竹自然知道傻事指的是什么,主子心情不好,就喜欢站在楼上吹风,如果没有人去叫,能站上一整天。只是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往日锦安公子来,主子都很开心,虽然没有笑,但那种喜悦是从言行中流露出来的。
而且她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和锦安公子这样不欢而散。
等等,刚刚锦安公子说主子心情不好?喜竹思及此,赶紧开门,意外的是,主子并没有去吹风,只是坐在蒲团,重新沏茶。
“主子…”喜竹刚想说话,却被易欢打断,“喜竹你出去吧,让我一个待会儿。”
“是。”喜竹第一次见主子这样,像失了魂,却是退下,把门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