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拍开酒封，下意识抬头饮了一口，转头看向陆旧林。
陆旧林无辜道：“我自己要喝的酒，你非要拿去喝，怪不得我。”
商陆将酒坛放下，说道：“喝不惯白水。”
陆旧林恼怒道：“你怕是舌头出了问题。”
商陆问道：“你跑叶城来做什么？”
陆旧林无奈道：“明儿就是二老忌日，做个儿子的，虽然不大想跑这么远路回来，万一是被人在后边戳脊梁骨骂怎么办？”
这么说着，眼睛直勾勾望向陆承业。
陆承业平静说道：“你可以不回来的。”
陆旧林冷冷笑，陆承业继续道：“但是我会写信去长安给你姐。”
陆旧林说道：“当年那一脚没踹死你，是我的错。”
陆承业站起身，背对陆旧林，笑道：“要么，你再来试试？”
陆旧林身子轻轻碰着商陆肩膀，说道：“帮我踹死他，一千两一万两都好说。”
商陆郑重道：“他是我长辈。”
陆承业大为满意。
商陆继续道：“你多少加几个银子。”
陆旧林得意笑着，站起身，突然转头问道：“老陆，你跑这来做什么？”
商陆说道：“赚几个银子，买两块玉，再编一串禁步。”
陆旧林愣愣道：“你倒是说的简单易懂。”
商陆站起身，笑道：“陆叔叔，借你天武阁藏书一阅，可好？”
陆旧林抬脚踩在凳子上，将一块玉牌塞在商陆手中，说道：“问他做甚？问我就行了，随便看，去。”
陆承业无奈道：“话你俩这么说就算了，干嘛还当着我面？”
陆旧林嫌弃道：“是你自己没眼力见，非要留这里，怪我？”
陆承业长长叹气，将手中鱼竿放在旁边，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陆旧林不要去碰。
陆旧林耻笑两声，瞧不起谁呢？
他一脚将鱼竿踹入池中，转身离去。
商陆看着放在凳子边那坛酒，想了想，提起离开，虽是兑了许多水，总是聊胜于无。
对于那些求学无路的散修而言，北州天武阁虽比不得十二上宗藏经阁，也是一处修行圣地，这里没有旷世绝伦的功法，也没有千奇百怪的秘术，但一州底蕴，亦绝非寻常宗门可比，若能将其中藏书尽数参透，同样足以在江湖中成就一番威名。
天武阁藏书甚广，觊觎之人也就不少。
守卫便是北州那位武道宗师的两名弟子，常人总说，若能将这二人击败，其实距宗师境，也就不远了。
可惜的是，从来不曾有人见过这二人真正出手。
他们，大约也没有机会在世人面前展露真正修为了。
若至宗师，自然能胜这二人，可天武阁藏书，对宗师又有何用？
但若不至宗师，又哪里是这二人联手之敌？
这是商陆第一次来天武阁。
以前总以为自己修行资质实在差得可怜，便觉得没必要过来。
如今明白自己被秦无恙一点小伎俩骗了这么长时间，就觉得自己纵不能对天下修行事了如指掌，也该有所了解才好。
两名护卫坐天武阁门外亭中饮茶，看到商陆，虽是见过几面，也要依照规矩行事，便问道：“可有信物？”
商陆取出陆旧林那块玉牌，其中一人接过手看了看，说道：“可以，进去吧。”
商陆提着酒坛往天武阁里边走去，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怎越练越回去了？当年那身血气可是少见得很呐。”
另一人说道：“你管他？人家爱怎样练就怎样练，开心不就得了？”
“那倒也是。”
天武阁共三层，正巧分作当今修行三大道。
炼气，习武，修佛。
至于儒家浩然养气之法，却不曾收藏了，那是圣人术，哪里是一两本书能写得下的？
商陆走到架前，随意抽了一本翻开，顺势靠在旁边坐下，转过头，意外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白衣少年。
他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只是见得商陆坐下，便起身离开。
商陆莫名觉得自己扰了别人兴致，实在有些歉意，但人家已经走了，若再追上去，又未免招人烦。
便也如此算了。
商陆捧着那本书，粗略翻了一遍，又自身后抽出另一本来对照着，觉得有些好笑，便起身绕着架子走了两圈，再回来时，已经抱着十来本厚厚修行法。
一番比对，突然觉得不好笑了。
书上说，常人通二脉之后辟海是为正途，至于二脉之上，反倒被视为外道。
当年那个告诉他八脉俱通可生桥，逆转阴阳通天地的秦无恙，原来也是以外道成的天下第二。
至于气海内那头背负八道天地桥的凶虎，他又翻遍群书，竟无记载。
往后靠在书架上，伸了一个懒腰，眼看着日到正午，难免有些肚饿，又料想八脉俱通的事情，只怕这天武阁藏书也不会有记载，正想着去找陆旧林喝酒，耳边传来脚步声。
“阁下是哪家公子？”
商陆转过头，那个白衣姑娘手中握着一本书，说道：“不管是哪家公子，但没有缘由赶走我弟弟，并不合适吧？”
想起那个被他惊走多时的白衣少年，商陆连忙起身，说道：“抱歉，惊扰了令弟，在此赔罪。”
虽是赶来问责，见得商陆竟如此干脆赔罪，她也实在不好揪着不放，便说道：“其实也不是多大事情，无心之失，总不能怪你，也是我弟弟怕生。”
商陆抱拳道：“在下这两日也不会再来打扰令弟了，至于今早之事，还请见谅。”
姑娘以为是自己把他吓怕，连忙道：“公子不必如此。”
商陆却只是摇摇头，再三赔罪，往外走去。
姑娘内疚叹气道：“这样可不好了。”
那白衣少年轻轻走到姑娘身旁，小声叫道：“姐。”
“啊，其实人家还是讲道理的。”
白衣少年摇摇头说道：“姐，不要招惹他。”
姑娘捧着书，转过头，“嗯，你说什么了？”
“他很厉害，我不是他对手。”
姑娘意外道：“小林，你前日不是已经化神了么？”
白衣少年点头。
“纵然如此仍不是他对手？”
“他很厉害，比我厉害，感觉，应该也比姐姐厉害。”
姑娘抱紧怀中书卷，抬头望向天武阁外，轻声问道：“小林，你的感觉，可曾错过？”
白衣少年想了想，说道：“错过一次，是秦无恙与师父决斗前一日的事情。”
白衣姑娘转头问道：“你感觉你师父会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