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客人尽是城中各大世家公子千金,见得一群衣衫不整的江湖草莽走来,虽微微皱眉,毕竟是主人家带来,也没有开口反对。
至于福禄,墨染香轻轻看一眼,便连忙收拾了许多柳枝蒲团过来。
陆旧林一屁股坐下,随手抓起水面飘过的一杯酒水,思来想去,生怕醉酒出糗,连忙递给身旁商陆,“老陆,来,喝杯酒。”
商陆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刘大志却嫌弃道:“这么小一个杯子,润喉都差意思。”
武大壮赞同点头。
旁边一群人却嫌弃看着,无奈摇头。
这等粗人喝酒,如牛饮水,与他们同入一宴,真是平白掉了身份。
商陆身旁那一身白衣伸手拈起杯酒,如柔荑揽月,清冷淡雅。
“陆公子,真巧。”
商陆转身,看着林秋荻,说道:“倒还真巧。”
陆旧林突觉好奇,若是换一句商公子,也就不稀奇了,但陆公子,他微微挑眉,认真道:“老陆,我回去可是会如实给小霜儿汇报的。”
商陆觉得好笑,连忙板起脸来,正经道:“我晓得分寸。”
陆旧林正觉着还得来劝诫两句,流水之上,却有一男子脚踩白雾,缓缓走来。
林秋荻正色道:“来了。”
陆旧林看了看商陆,商陆看了看陆旧林。
陆旧林重重点头,商陆认真摇头。
“咱不是说好了?”
商陆无奈道:“不行。”
陆旧林问道:“怎么了?”
商陆说道:“我可能很厉害。”
“对啊,那又如何?”
“我怕真打起来,控制不住就将他打残了。”
林秋荻在天武阁见过商陆,又有小林那番话,心底里信了几分,旁边那蓝衣姑娘却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见陆旧林看过来,脸颊瞬间霞红,连忙低下头,小声解释道:“我,我在看流水。”
真如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秋荻将座下蒲团挪过去,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人怪你。”
陆旧林道:“谁说没有,我就很怪啊。”
林秋荻当时愣了愣,那蓝衣姑娘看着陆旧林。
他认真点头。
蓝衣姑娘漂亮脸蛋当时直接红到耳垂边,“我,我没有故意。”
陆旧林佯怒道:“你还笑话他,你为什么笑话他?”
姑娘也是实诚,唯唯诺诺解释:“我,我,我觉得他没办法打残公孙公子啊。”
这么说着,脸蛋更红了,如同鲜花,娇艳欲滴。
林秋荻连忙搂着蓝衣姑娘,转头看了看商陆,无奈轻笑。
商陆轻轻拍着陆旧林膝盖。
他便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兴致乏乏拾起桌上一块茶点,又嫌弃是福禄那小太监送来的,直接摔回去。
那男子提着一口真气,踩在水面荷叶上,双手抱拳,轻笑道:“在下北魏公孙瓒,随公主殿下到访唐国,由北向南,一路行来,见过唐国山水,适才曲水流觞,又见了诸位文采,只是公孙瓒一介粗人,不通文理,却对修行一事上心,见了各位英杰,难免手痒,便想见识见识,唐国修行之法,与我北魏,又有何不同,还望诸位满足一二。”
话虽说得漂亮,其中意思,无非还是挑战在场修行人。
墨染香冷着脸道:“公孙瓒。”
公孙瓒连忙抱拳,“殿下。”
墨染香厉声质问:“今日赴宴,皆我贵客,拳脚又无眼,砸了损了这别院倒无所谓,若是伤了客人,你,担待得起么?”
公孙瓒连忙抬脚踩在草地上,单膝下跪,“是臣思虑不周,还请殿下降罪。”
满座宾客,多的是血气方刚年轻人,听二人言语间,只是一番切磋,却定会伤了他们,心中百般不服气,便有人起身说道:“公主殿下,寻常乐宴尚有舞剑一说,依在下直言,今日诸位尽兴,便切磋一番,也无伤大雅。”
又有人轻笑道:“确是如此,说来不只公孙兄弟对我唐国修行人好奇,我等,其实对北魏修行之法同样颇有兴趣,如此切磋一番,互有裨益,岂不是美事一桩?”
墨染香黛眉微蹙,似在左右权衡,公孙瓒便道:“殿下,以臣之见,若是不比真气,不拼肉身,只较拳脚功夫,那便是再无眼,对我等修行人而言,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墨染香看了看众人,无奈道:“几人诸位有此雅兴,染香也不好阻拦,那便由我立一擂台吧。”
众人尚未听懂,墨染香已经站起身,踩着溪面莲叶,一步步往前走去,最后停在梅林前,抬手抚过枝叶,又单手掐法诀,清风拂过,便有梅花盛开,朵朵芬芳。
众人惊讶之余,那一片梅林中有数棵主干耸动,冲天而起,只短短片刻间,仿若十年已过,亭亭幼树生成苍天大树,枝叶交错,盘旋一起,竟已是成了一座擂台高悬空中。
清冷月光照树台,梅花片片落成雨。
那么一刻,抬头可见的梅枝擂台,令人心生荡漾。
见得墨染香片刻之间立起一座梅枝擂台,众人纷纷称赞那神仙手段。
梅花落了一个庭院,陆旧林屈指弹开飘落肩上的花瓣,抱着脑袋,往后靠在石上,说道:“木灵师手段,厉害呀。”
商陆饮一杯酒,说道:“煽火的本事,可不比这木灵术差多少。”
暗香浮动,月色清浅,商陆转头看着那个公孙瓒,眯起双眼,虽年纪轻轻,却看不出底细,但既然在这种地方敢放出这种话来,想必第三境的修为,说不准是有的。
陆旧林小声说道:“你等下先莫上台去。”
商陆问道:“理由?”
陆旧林舒展笑颜,“自然要等着那群眼高手低的家伙被按在地上揍了一个遍,叶城无颜之际,你再出来力挽狂澜啊。”
“还力挽狂澜?好笑不好笑?”
陆旧林这番话,正巧被他身旁一女子听到,嗤笑道:“就上边那种人,莫说林家小姐了,还有李家公子,孙家少爷,哪位上去,还不是三两招就能制胜?”
陆旧林正闲得无聊,便将头扭过去,双手抱拳,认真道:“姑娘言之有理,我与好友不过是想着无人听到,小小吹牛一番罢了,却不想姑娘明察秋毫,真是让在下汗颜,呵呵。”
那姑娘见到陆旧林模样,惊讶于城中有如此俊俏男子之余,语气便不知觉平和许多,只是轻笑道:“公子言重了,是小女子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商陆看着陆旧林与旁边那个姑娘三两句便谈到一出去,裂开嘴笑了笑,反正若是换做他这一身衣衫,这一张脸蛋去说这番话,指定是两种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