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和妖族互相看不顺眼,但有趣的一点是在某些方面,神族和妖族反而有些相似。
譬如在远视一道上,神族有号称巡视天地的千里眼,而妖族有个岁目,亦能一目千里。
岁目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男童,穿了身故作老成的黑袍,背着一个差不多和自身一般大的青铜盾牌,盾牌上刻着独目,散发着古老而久远的气息。
神妖界战时,岁目并没有冲上一线,只是负责探查情报。后来妖王命众妖撤退时,岁目也只好跟着大多数妖族退回了妖地。再后来传来妖王被抓的消息,妖族里妖心慌慌,甚至有些妖当时就吵吵着要分家,岁目却看见了妖王出现在人间。
岁目没有跟任何妖说,只是孤身上路,追随妖王而来。
百里距离,即便是他也不会感知那么远,也就妖王能够察觉到岁目的出现,于是留下暗信,让其不要接近。
岁目虽然不知道妖王想做什么,却还是选择了服从,就这么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了后面。
有几次岁目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出手了,最终却还是忍住了,这也让其对与妖王同行的这些人和妖越来越忌惮。
前几天,就连山神被伏,天蓬被惊退,岁目的这种忌惮也到了极致。
不过好在看起来妖王跟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冬至过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天气似乎更冷了一些,清晨起来,路边枯黄的草叶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一叶照常早起练拳,等小离他们醒来后吃过早饭便又继续出发。
岁目倚坐在树枝上,晨光透过枝叶,照出了黑袍下的模样。
那是一张如瓷娃娃般的脸,若是孩童,大概也就六七岁,最诡异的是岁目的两只眼,一只尽白,一只皆黑,如日夜交替,一眼千年。
“唉,明明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要走路呢?”岁目不满归不满,还是拍拍屁股起身,打算继续跟上去。
“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肆意的笑声,震得林野四动,鸟兽奔散。
岁目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看起来有些斗鸡眼的家伙踩着云落了下来。
银甲银袍斗鸡眼,这个形象在这片天地最有名的只有一个。
“千里眼,你来干嘛?”岁目有些没好气的问道,语气中有些怨气,但却没有杀气。
“这还用说?当然是来跟你一决高下!”千里眼义正言辞的说道,只是配上那双斗鸡眼,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少来,忙着呢,改天再跟你玩。”岁目老成的说道,背起盾牌就要离开。
“别介啊,你要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呗?”千里眼真诚的说道。
“少来,你走开。”岁目没好气的说道。
神族和妖族,在最初之时并非水火不容,只不过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两个种族而已,甚至还有不少的神和妖成了朋友。
只不过后来随着神妖界战的开启,朋友不得不反目,成了仇敌。
“你清醒一点儿,我们现在是死敌懂不懂?让你家玉帝老儿知道你来找我,小心定你个私通妖族之罪。”岁目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是都打完了吗,还算什么仇敌?”千里眼笑呵呵的说道:“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这片天地也没谁能看到我们了。”
“你那个兄弟呢?”岁目不想暴露妖王的行踪,只好陪千里眼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
“哦,你说顺风耳啊,放心,他也不会说的。”千里眼拍着胸打包票。
岁目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因为整片天地都知道:千里眼和顺风耳关系最好了。
“说来你不好好躲起来,在外面瞎溜达什么呢,虽说陛下没下令清剿妖族,但若是被哪个闲来无事的家伙撞到,你就麻烦了。”千里眼还是很关心自己在妖族唯一的一个朋友的。
“最闲的就是你了。”岁目无奈说道。
“哈哈哈哈。”千里眼拍了拍岁目的肩膀说道:“哎呀,哎呀,别这么大怨气嘛,这打不打,和不和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就算最后你们妖王输了,不也没死嘛···”
“呸,你们倒是想,就你们神族谁有那本事杀我们大王?”岁目冷哼一声说道。
千里眼也不生气,反而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对。”
神妖界战,双方底牌都翻了个七七八八,神族真要有什么办法能杀死妖王早就用了。
岁目随便抱怨了几句后也不再对老朋友发难了,毕竟千里眼说的对,这场大战中他俩都无足轻重。
“以后打算怎么办?”千里眼问道,毕竟妖族作为战败方处境要窘迫一些。
岁目想了想说道:“还能怎么办,看看再说呗。”
到最后岁目也没把妖王的事情告诉千里眼,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朋友,而是一旦千里眼知道了后就会面临一个选择:是帮助朋友隐瞒,不忠于神族,还是上报玉帝,不忠于朋友。
这个选择很麻烦,朋友,不是用来考验的。
“哈哈哈哈,好一个看看再说,真是深得我心。”千里眼笑道:“放心,神族的烂摊子够陛下收拾一阵子了,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对妖族下手,不过若是命令下来,我也只能奉命办事,到时你不要怪我。”
“怪你有个屁用。”岁目拍了拍盾牌说道:“闲聊两句就得了,你赶紧上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好吧好吧。”千里眼了解岁目的脾气,话说道到这儿那就是真的有事,于是边驾云飞升边喊道:“那我走啦,你好好保重!”
“靠!你再大点儿声全天下都知道了!”岁目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反手把盾牌举到头顶,从千里眼的视线中消失了。
还好他们走的也不快,岁目很快就赶了上去,却见他们被一队兵马拦了下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冲突,有些士兵把刀都抽出来了。
“这些人,是觉得活着不好吗?”岁目惊讶道,于是也停了下来打算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