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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篇(三)

绚烂闪烁的霓虹灯里,高耸入云的建筑里,温暖和谐的街巷里,竟没有顾莞她一人的容身之所。

她闭着眼,任凭暴雨猛烈的拍着她的脸,

“放弃吧,爸爸,对不起,女儿没有那么大能力,帮您去还那些债,也不要怪女儿自私,待下辈子,女儿一定会变成有钱有能力的人,无论你多想随心所欲的活着,我都会好好孝敬您的。”

顾莞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眼里流淌着的是灌进去的雨水,因为她已经把眼泪挤干了。

她咬了咬牙,一脚踏在桥上的铁架子上,

刚要闭眼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她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感:

“我要是这么走了,不等于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吗,更何况,我还有父亲,虽然他不配,但毕竟如果我走了,他肯定也没法活了,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顾莞迅速把脚从栏杆上收了回来,睁大了眼望向市区的方向,尽管已是凌晨,还是那么辉煌炫彩,是啊,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奋斗,怎么能被轻易打败!!

而此时顾莞的父亲,却还在牌坊打牌,不知觉的,十万块钱已经榨干。她辛辛苦苦攒了那么长时间,却在这脏透的桌上,不见了踪影。

父亲没钱了,喝了酒醉醺醺的跑到了顾莞家,特大声地“咚咚咚”地敲着门。

“莞儿,莞儿,给爸爸开门,快点儿,开门!!!”

“莞儿,你不开门是不是,你就不怕我去找徐雁冰吗,快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他哪知道,被他逼得走头无路的女儿,正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顾莞隔壁邻居受不了了,气急败坏的开门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醉鬼,一脸胡茬,身上也破兮兮的,半个眼睛都瞧不上!

“你别敲了,这才凌晨几点,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后便是“啪!”地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顾莞父亲看此情景,嘴里骂骂咧咧的下了楼,

“好你个顾莞,忘恩负义的死丫头,等我去找徐雁冰!”

顾莞嘴角上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算这世界对她再苦又怎么样,爱她的母亲十月怀胎把她费力的生下来,这可贵的生命不是她可以用来轻贱的,她还没有这个权利。

雨下的还很大,顾莞环顾四周想找一下刚刚被她丢落的那把伞,不巧,被狂风已经吹了很远,正躺在大桥中间。

顾莞连忙跑过去,想捡起来,却不成想,自己身后,正飞速的驶来一辆黄色的跑车。

暴雨声淹没了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当顾莞转过身,却已经是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睛,还没等顾莞反应过来,剧烈的碰撞使顾莞离开了地面。

“啊!!”

一瞬间,顾莞从车头滑落到车尾只用了一瞬间。

顾莞沿着桥面翻滚,眼睛的视线变得模糊昏暗,直至靠在了一旁的路灯杆上。她的额头开始流血,四肢变得无力,大脑没了意识。

而那辆跑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识,继续向前疾驰着,因为那个车主,是个年轻的醉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人,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正在床上熟睡的徐雁冰,被一阵忽然响起又反感的电话铃声吵醒,费力睁开眼后,看着来电显示:

“莞儿父亲!”

徐雁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已经跟顾莞分手了,没什么好顾忌的。

“喂!”

“你小子,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电话费很贵的知道吧!”

顾莞的父亲没皮没脸的说着,他以为,他还是他女儿的男朋友,就可以无条件的听从他的命令。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接电话,是对你这个长辈的礼貌,但做人也得有个底线吧?”

“什么,小子儿,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小心让我女儿甩你!”

“我们已经分手了,要是你还骚扰我,就不要怪我不顾情面,那就警察局见吧!”

“嘟……嘟……嘟”

“喂,喂,你什么意思!”

徐雁冰挂了电话,呼吸声又重又急促,

“真不像个人!”

徐雁冰翻着白眼,脑海里却浮现着顾莞,摊上这么个爹真倒霉啊,

“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他走到窗边,拨开了窗帘,望着窗外。

这是四点钟的凌晨,下了很久的暴雨已经停了,月亮渐渐从乌云里透出来,照亮了城市街巷。

只听恢复了平静的街巷,传来了由远而近的救护车的轰鸣声。

徐雁冰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直到亮天,他一直没再合过眼。

那条宽阔的江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往常一样恢复了平静,如同镜面,映射着岸边翠绿的排柳。

只不过,桥上围了好多人,造成了很大的交通拥堵。

这也是徐雁冰每天上班必经之路,看见有那么多人,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去。

“真可怜啊,还那么年轻。”

“哎,这到底是哪个混蛋,才会这样做啊……”

“都那个点儿了,怎么会出车祸呢!”

“……”

徐雁冰走近,只听众人议论着。

“大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今早暴雨过后,这一片的搜救队开始巡逻,就怕发生什么意外,可就没想错,正好就发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躺在桥边,据说啊,流了好多血呢……”

“车祸……那么晚了,怎么还会出车祸呢?”

“谁知道呢,那个人也真的是,太不负责任了,撞了人还逃逸!!”

“那人呢?”

“说是救起来就送医院了,当时说是还有口气吊着呢。”

徐雁冰因为上班要迟到了,也不好多待,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事故现场。

可当在公司办公时,在电脑上看见这一则报道,一张照片拽住了他继续向下浏览的目光:

是那把雨伞,是那把墨绿色的长伞。

“这把伞……在哪见过?”

徐雁冰忽然一瞪眼,他意识到,昨晚离开顾莞家时,门口就立着这么一把伞:

不会吧……

徐雁冰不管不顾的跑出公司,跑到江边搜救队打听完情况,听队员的描述特征,越来越感觉,那就是顾莞。

他急红了眼,拼了命的向救助的医院跑去,当他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他慌了,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减慢了半分:

黑色的长直发被手术帽紧紧包着,鼻子里插着呼吸管,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的,躺着的那个女人,不正是顾莞吗!!!

徐雁冰不顾护士的阻拦,冲进重症监护病房,跪在顾莞床边,紧紧握住顾莞冰冷的手,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对不起,莞儿,对不起……对不起……”

一旁护士看得不顺眼,

“好好的人不知道关心爱惜,这要死了才知道好,有什么用啊!”

听到“要死了”这三个字,徐雁冰转过头,急迫的看着护士,

“她现在怎么样啊,怎么样啊!”

护士也是无奈,

“还好,救过来了,只不过生命体征也不怎么稳定,要是她自己不想醒,怕是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那么晚了,让女朋友自己出门,有没有心啊!”

“……”

徐雁冰说不出来一个字,他欠顾莞的,那个护士说的都对。

护士推着医务车走出了病房,徐雁冰慌乱的看着没知觉的顾莞,

“莞儿,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你父亲的债我帮他还,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可完全没了意识的顾莞,哪能听到他的呼唤。

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谁都没办法弥补;错过的人就是错过了,那就是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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