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拯救了梦里的顾常胜。
顾笑生先是习惯性的伸手一探——
结果抓了个空。
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怎么在医院也能睡着?
奇怪……
十年前他第一次做到这梦的时候,也是在医院。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
是李一城。
回头看了眼哪怕自己方才铃声大作,但此刻依旧在病床上熟睡着的,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过的那人,他深深叹了口气才抬手滑动接听。
“笑生?”
“嗯。”
“听说你还在医院?”
“嗯。”
“方便见一面吗?”
“好。”
三言两语之后挂断了通话,又看了眼手机时间。
原来已经凌晨1点了。
摸着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确定冰冷的水驱散完情绪后,他才走出了门外。
敬之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正静静坐在走廊一旁的凳子上。
顾笑生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对方点了点头。
接着大步前行走进电梯,按下层数。
直到电梯门关上,走廊那头坐着的敬之如同他家少爷,是失了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李一城的办公室并不算远。
很快顾笑生就来到了门前。
“叩叩——”
“请进!”
看见来人,李一城笑着站了起来,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折叠之后挂在了胸前的衣扣上。
“来了?坐!”
“心理医生的素质果然过硬,骗了人还能若无其事。”
李一城听后顿时哭笑不得。
“笑生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顾笑生坐下后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姓尹的得了什么病。”
“这倒可以说说,不过比较复杂,有新的也有旧的,你是想听哪个?”
看顾笑生不作声,就坐到了他身旁又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旧的呢有点岁月了,翻了下档案是他15岁那年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失语症,失眠症,自闭,神经焦虑,还有一些小毛病。”
顾笑生皱起了眉头。
“……旧的?”
“嗯,新的问题也不小,这次他咯血送院,已经采样检验了,会考虑是不是有肝硬化和胃炎,但是比较严重的是他失语症又犯了。”
“失语症?”
“是啊。”
李一城抬起头,看着顾笑生的双眼说道。
“总的来说呢就是,一个平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实际已经快病入膏肓,还得靠每天逼迫自己才能勉强活下来的这么一个人。他受到了精神严重打击而咯血,然又出现了需要他说话,但他拼了命也说不出,还因激动过度而加重了咯血,人送来医院时啊,就已经晕过去了。”
“……”
顾笑生听到一半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神情。
李一城笑了笑。
“说起来,我也第一次见这么年轻,但是身体却耗得像个七十老叟的患者。”
“……那不能说的呢?”
“笑生你也大概能猜到吧,下了死令,红头文件都下来了。”
说完之后,李一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文件柜。
顾笑生却没有抬头,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李一城静静坐在他身旁,过了好一会才又问他。
“你呢?探望到这么晚吗?”
“嗯,我又梦到顾常胜了。”
“怎么回事?”
“可能你医院有毒。”
“哈哈可别乱讲,我这还得做生意的!”
李一城转过身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
“走吗?载上我?啊开了一天的会我太累了。”
“……嗯。”
锁门,离开。
到停车场取了车,李一城坐上副驾驶位时不由感叹。
“果然还是你的车舒服。”
顾笑生看了他一眼就恍若未闻般发动了车辆。
对方也自顾自的研究着车上的系统,点了点,音乐声流淌而出。
又再翻了翻歌单,然后问他。
“这次的剧情是连续的还是重复的?”
“连续。”
“连续剧啊……”他似乎研究完毕,收回了祸害系统的手。
“先记下来吧,不排除有可能是真的梦到顾常胜,医学界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嗯。”
想了想李一城又调侃道。
“那你这次在梦里的身份还是顾常胜吗?”
“不然呢?”
“还以为该晋级成顾老爷子了。”
“……”
“感觉我即将要见证,又一医学界无法解释之现象的诞生!”
“……”
此时一脸中二表情的李一城估计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事还真的要被他一语中的。
二人听着舒缓的英文歌继续前驱。
凌晨的大道只有零零星星几辆车,各自孤独地行驶着,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
身旁那刚还与你并排而行的车辆,下一刻就可能已经打亮了它的转向灯。
随后右拐离去。
偌大的道,最终只会剩下你,独自前行。
没过多久,你即将要经停第一站目的地。
车上已经结交多年的好友下了车,温润地笑着与你挥手告别。
你看向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带着已经变得空旷的大铁笼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身后刚下车的好友微笑着目送车辆离开,直到视线内的车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衣领。
重新抽出了眼镜。
又从裤兜里掏出擦镜布。
低下头仔仔细细擦了又擦。
最后收敛起笑容,带上眼镜,目光却依旧往车辆远去的方向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