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的何战天,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面容秀丽、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满目惊喜。
何战天木讷地看着她,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怔了许久才问道:“你是谁?”
“我叫林月儿,”林月儿抿着小嘴笑道:“你呢?你又叫什么?”
“何战天。”何战天随口答道。
“何战天。。。好奇怪的名字。。。”林月儿莞尔一笑,又问道:“你是怎么到我家院子里来的?是被人追杀吗?”
“你家院子?”何战天一愣,打量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极为破旧的小院子,盖着一个简陋的小布账和一件草屋,而他现在正躺在布账下的草垛上。何战天抓起一把杂草,一脸迷茫。
林月儿以为他是嫌弃,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比较贫穷,只有一件屋子能住,只能先委屈你了。”
“啊?噢,没事,我一大老爷们,睡哪都一样。”何战天丢掉杂草,随口回答,脑子却仍是一片混沌。
“嘻嘻,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月儿嬉笑一声,随后跑到屋子里,端了一碗水过来,送到何战天面前,“口渴了吧,你嘴巴都干了。”
被林月儿这么一说,何战天才感觉到自己有些苦干舌燥,微笑着点点头,将水一饮而尽。正当他准备把碗还回去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碗,为什么要用碗喝水?不应该用杯子吗?而且这碗,怎么是陶的?
林月儿看着何战天对着一只碗发呆,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那只碗,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便问道:“这碗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平时喝水都用碗吗?为什么不用杯子?”何战天奇怪道。
林月儿一脸迷茫,眨着眼睛问道:“杯子?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平时都用碗喝水啊。”
“杯子是。。。”何战天看着林月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这时他才发现,林月儿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身粗麻做的衣服。这种衣服,在经济发达的年达早就绝迹了。何战天愣愣抓住林月儿的衣袖,想摸摸衣服的料子和做工,林月儿却是急忙抽回胳膊,羞怒道:“你干什么?”
林月儿有些气愤地看着何战天,正想指责,却发现他陷入了呆滞和沉思中,丝毫没有轻渎的意思,便没有深究,但说话的语气却比刚才冷淡了几分,“喂,想什么呢?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呢。”
何战天此刻完全沉浸在回忆和震惊中,丝毫没有听到林月儿问话。他接到命令后,去别墅救人,然后就中枪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何战天摸了摸后背,竟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中枪的痕迹,而且一些陈年老伤也没了。他又摸了摸身上,自己腰间还别着一把飞瀑镖,但赌命罗盘却不见了。
何战天想到了一个之前在小说里常见的剧情,瞳孔渐渐放大,急忙跑到院子门前,推开大门一看,顿时呆在了那里:古朴的大街,木头或石块垒砌的房屋陈列两侧;各式各样穿着布衣的百姓,有的裹着头巾,有的带着帽子,有人为了生计而奔走,有人在路边有说有笑;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卖着古装剧里常见的物品,还有的干脆就把自家房屋当成了商店的门面;在道路的尽头,隐隐可以看到高耸的城墙,在嘈杂的声音中岿然不动。
林月儿不明所以,在他背后喊道:“喂,你怎么了?”
何战天足足愣了一分钟,掐了掐自己自己的脸,确认这不是梦。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关上大门,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月儿,随后哑然一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穿越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跑到我家院子里来的呢?”这是林月儿问他第三遍了,这让她脸上有些不悦。
“怎么来的?”何战天自嘲的笑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不说算了,真是个奇怪的人。”林月儿白了他一眼,到屋子里取出一个窝头递给了何战天,“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这小姑娘,心肠倒是挺善良的。何战天笑着点点头,抓起窝头咬了一口,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这也太难吃了吧?不知为何,何战天竟突然怀念起早就吃吐了的压缩饼干。
林月儿看着何战天的神色,落寞的低下了头,轻咬着嘴唇说道:“我家只有这个,你要是吃不下,就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一个小姑娘平时怎么能光吃这个?何战天看着林月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一横,猛咬几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林月儿看他吃完,神色才好了一些,笑道:“慢点吃,别噎着。”说完,犹豫了一下后,又跑回屋子里拿出两个窝头。何战天也确实是饿坏了,虽然难吃,但还是都吃了下去。
待到何战天吃完,便拉着林月儿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什么,现在是公元多少年。林月儿如同看傻瓜一样看着何战天,何战天只推说自己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林月儿无奈只得一一回答这种是个人就知道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何战天自己也记不清究竟问了多少,而且仍有一些疑问,但总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了解:这是一个战乱纷飞的时代,有点像汉朝但却又不是。他所在的地方是夏国南部的平山县,属于潭渊王的领地,距离夏国与蛮国的国界线只有一百多公里。按他的估算,应该是在前世的益阳附近。夏国北邻胡国,南靠蛮国,西边有凉国和蕃国,东边隔海还有倭国,可谓四面环敌。
再说潭渊王,是夏国当代皇帝的亲弟弟,坐拥夏国南部十五座郡城和附属县城,对领地内有绝对的主权。这平山县隶属荆门郡,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再加上战乱缘故,导致百姓日子过得比较贫苦,还时不时的会有官府征兵。像林月儿这样的,在这平山县里的还有不少。
何战天看着林月儿穿着破旧不堪的麻衣,住的地方还如此简陋,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收留自己,足可见她心地多么善良,这让何战天很是感动。想想自己也无处可去,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月儿姑娘,我身上暂时没有钱,能不能先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我就睡那草垛上就行。”
林月儿听完,顿时犹豫了起来。还没等回答,“咕咕咕”一阵细微地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被听力超凡脱俗的何战天听在耳中,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什么声音?”
“声音?哪呢?”林月儿疑惑地竖起耳朵,并没有听到什么。
这时,比刚才响了不少的“咕咕”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林月儿听得清楚,顿时脸色通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何战天明白过来声音来自哪里后,就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月儿姑娘,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然而何战天说完,林月儿并没有动作,落寞地低着头,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何战天看出林月儿神色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不知为何,林月儿竟是眼眶一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复杂地看了何战天一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撂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就匆匆跑出去了。
何战天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后没有拉住询问,叹了口气后就在院子里活动着身体,顺便消化一下对这个世界的不适应。
过了许久,林月儿扛着一麻袋面,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院子。何战天摇头笑道:“原来是没面了啊,月儿姑娘你下次对我说就行,这种体力活适合我来做。”
“没关系的,我自己做这种事也习惯了,”林月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脸上露出坚毅,随后对何战天笑着说道:“既然你失忆了,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家院子里,那也算有缘,你既然不介意的话就先住在这里吧。”
何战天连忙点头道:“不介意不介意,有个小棚子遮雨,总比睡在大街上要好。”
“嗯,那我先去做点吃的去。”林月儿抿嘴一笑,便转身去打水。在林月儿转身的一瞬,久经训练的何战天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月儿身上的变化,好奇道:“月儿姑娘,你的发簪呢?”
林月儿身形一怔,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将木桶扔下了水井。何战天心里有一种不祥地预感,悄悄走到林月儿身旁,却是看到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粉嫩的脸蛋落了下来。
林月儿见自己偷偷流泪被发现,心里又是一酸,转过头去不让何战天看到,用力地擦拭着眼泪,但却忽然感到两只肩膀被一双大手抓住,强行把她身子正了过来。
“你干什么?”林月儿吃了一惊,顾不得擦了一半的眼泪,用力想要睁开束缚,但那一双手就像两只铁爪一般丝毫未动。正当林月儿想要责备何战天时,却看到了他严肃甚至有些发冷的面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林月儿还想隐瞒,但看到何战天那仿佛写着‘我必须知道答案’的目光时,禁不住低下了头,咬着嘴唇说道:“我把发簪当了,换了些银钱。”
“为何要当掉?”
“前几日帮酒楼掌柜的打杂,一不小心摔坏了一摞碗,这个月的工钱没有了。可我们还要吃饭,我就。。。”
“那发簪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是吗?”何战天继续追问,林月儿却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泣声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及笄的簪子!”
何战天的心一阵刺痛,如同一把刀子扎入心间。及笄是一个女子成年的标志,本就意义重大;何况这簪子还是她娘留给她的,对她来说更是意义非凡。这样的簪子,她竟然当掉了。而他吃掉的那三块窝头,就是林月儿家里仅存的粮食了,林月儿却没有丝毫怨言,可笑我还嫌那窝头难吃。。。一想到这,何战天的心更痛了,脸上露出自嘲和苦涩的笑容,摇头道:“你为何不早说呢?家里既然没有余钱,你把我赶出去不就好了吗?”
林月儿擦着眼泪摇摇头道:“我娘对我说过,若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要尽力去帮。只有这样,若有一天我也需要帮助,那别人才会来帮我。”
真是个可爱又单纯的丫头。。。这个刚刚认识一会儿的小姑娘,竟是让何战天体会到了好久不曾有过的温暖与感动,眼眶也不自觉有些湿润了。强忍着想要紧紧抱住她的冲动,脸上挂着会心的笑容,朦胧而又满含笑意地看着林月儿,轻声说道:“把当票给我,我帮你赎回来!”
不知为何,何战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落在林月儿耳中,却是带着无比的坚定。心里疑惑他分明没有钱,要怎么赎回簪子?但看着何战天的眼神,就仿佛着了魔一般,手不自觉地将当票递到了他的身前。
何战天接过这对他来说有些沉重的当票,小心翼翼地收起,随后轻轻拍拍林月儿的肩膀,“我会把簪子拿回来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