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殊脸色平静,丝毫不像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淡然地说了一句:“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白虎低声称是,低头查看马夫的尸体,同时传令下去,让人调查他的身份。
这时,林仲殊转而看向一旁松了口气的余白和已经恢复镇定满脸后怕的江逢南,问道:“两位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江逢南感激地看了余白一眼,恭敬地回答道:“还好相国大人和余白小友赶来及时,不然的话,老夫就……”
林仲殊瞥了余白一眼,继续问道:“国公,你可认识这位刺客?”
江逢南有些紧张,低声说道:“这是随我一同来白帝城的马夫,跟了我好几个月了,叫做老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相国大人请相信我,这件事我绝对不知情!”
林仲殊笑了笑,不过他一脸焦黑,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表情。林仲殊说道:“我自然是不会怀疑国公的,毕竟国公也刚刚从刺杀中幸存过来。”
江逢南感激地连连点头,旋即低头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结果。
相府之外,越来越多的大臣正在聚集着。他们在那低声交谈,面露忧愁。但是现在相府戒严,一时间又没有林仲殊的命令,他们也无从得知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位身着便衣,身形略有佝偻的男人悄然出现在人群之中,平静地走进了相府之中,朝余白他们所在的院子走去。相府侍卫犹豫了一番,还是任由他去了。毕竟,在这天下间,没有人能阻挡住他的脚步。
林仲殊神色一动,看向院外。杨承翼一身便衣,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没事吧?”林仲殊笑了笑,说道:“还不至于死在这种人的手上。”
杨承翼看向正在检查老王尸体的白虎,出声问道:“查出来什么?”
白虎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刺客左胸上有纹身,初步判断,是……旧楚余孽。”以往在谁面前都表现得云淡风轻的白虎,在杨承翼面前,却是如此拘谨。
江逢南被这个结果吓的脸色苍白,忐忑地看向林仲殊,生怕他认为自己和旧楚余孽有瓜葛。
林仲殊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对这个结果笑而不语。
杨承翼皱眉,说道:“这群老鼠竟然敢光明正大地跑出来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袭击相府?还有,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火药?”
林仲殊微微沉默,向一旁的侍卫问道:“刚刚我听到了两次爆炸声,还有什么地方遇到了袭击?”侍卫说道:“还有胡人质子的别院,也遭到了袭击。”
林仲殊问及那边的情况,那位侍卫迟疑不定,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心系相国大人的安危,所以……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承翼淡淡地看了林仲殊一眼,说道:“这件事还是你来处理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一声。我去看看白帝城还有没有剩下的老鼠,先走了。”说完,他扫了一旁低头不语的余白一眼,转身离去。
林仲殊静静地看着侍卫,说道:“去看看情况吧,然后回来告诉我。”侍卫被他平静的眼神看得冷汗直流,连忙称是,带着一干侍卫往小可汗的院子去了。
交代完这些,林仲殊转而对一旁有些紧张的江逢南说道:“国公不必焦虑,我自然不会冤枉了国公。现在一切未定,国公先休息吧。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我自会告知国公。”
江逢南略微放松,躬身行礼,目送林仲殊他们离开了院子。
余白走到江逢南面前,关切地问道:“国公大人没事吧?我略懂一些医术,可以为国公处理一下伤口。”
江逢南叹气,跟着余白进了房间。现在他手臂上伤口还在渗出鲜血,林仲殊看到了也没有吩咐下人为他处理,显然是迁怒到了他。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谁让那老王是他带来白帝城的?
简单地帮助江逢南处理包扎了一番伤口之后,余白就被相府的侍卫带走了。余白对此早有预料,于是神色如常地跟了过去。
林仲殊已经清洗过了一番,身上已然看不见刚刚的狼狈。他静静地看着余白,遣退了周围的侍卫,对着余白说道:“我们找遍了相府,也没有找到胡人质子,包括他的尸体。”
余白面色不变,说道:“哦?怎会如此?”
林仲殊眼含深意地看着余白,继续说道:“侍卫禀报,说殿下在他们消失之前见过他们一面。”
余白轻笑,说道:“我那时偶然发现刺客想要刺杀小可汗,于是便去警示了一番,这一点你的侍卫们应该也能作证。随后我便赶回了院子,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就全部知道了。至于我离开后,小可汗做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林仲殊没有多问,转移话题问道:“殿下对这次刺杀怎么看?那刺客真的是旧楚余孽吗?他刺杀的目的又是如何?”
余白沉吟,随后答道:“这次刺杀,目标是相国和小可汗。目的无非是想除去相国你这样的云国的中流砥柱,还有挑起云国与胡人的争端。若真是这样,那刺客是旧楚余孽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林仲殊点头,说道:“我却是觉得,那刺客并非旧楚余孽……”
余白诧异,问及原因。林仲殊却是笑而不语,眼神意味不明。
林仲殊接着问道:“殿下认为,那江逢南,真的与这次刺杀无关吗?”余白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我赶到院子的时候,刺客险些就得手杀害了国公。所以,国公应该是对此并不知情的,可能只是被这旧楚刺客利用了。”
林仲殊点点头,笑着说道:“竟然殿下说江逢南是无辜的,那么他自然就是无辜的了。”
余白嘴上说着江逢南无辜,可是心里却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他赶到院子中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不容他考虑那么多。事后细细想来,相府如此大的动静,江逢南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待在屋子内?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这次刺杀中,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只是,刚刚余白借着为他处理伤口的理由,悄悄试探了一番他的经脉,却没有感受到如何真气的存在。
一位老人,又不曾习武,在这次刺杀中又能做些什么呢?余白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
只是,今天确实是对相府下手的最好时机。正逢士子殿试,相府空虚。他们确实也差点便得手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小可汗的院子,若不是林仲殊身边有白虎,恐怕今天这两人就要纷纷死在刺客手中。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证实了侯颜的话,江逢南,真的有问题。
余白目光闪动,当即决定暂时不与江逢南一同回江南了。他虽然好奇江南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侯颜竟然这般警告他,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暂时离那个地方远一些微妙。
当然其中也有江澜的原因在内。毕竟,江逢南如此这般,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江澜。
今晚的白帝城格外的热闹,家家灯火通明。禁卫们从白帝城的各处涌出,不顾怨声,家家户户都仔细搜查一番。就连内城之中的那些大臣们的府邸,都没有放过。
大臣们虽然不愿。可是相国遇刺,险些身故,由不得他们。现在林仲殊虽然表明依然平静,可是心中一定是怒火磅礴。没有哪位大臣愿意在这个关头触怒这位相国大人,所以对于禁卫的搜查,都是极其配合的。
林仲殊也是没有拿些大臣来发泄自己的怒火,就算搜查到了几位大臣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的证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这也让大臣们松了口气,纷纷开始全力配合禁卫的搜查。
白皇宫,正阳殿中。白月初见禁军离开,也收起来自己惊慌的表情,轻声笑道:“朕这皇帝,做的可是真的卑贱啊。”
朱雀悄然出现在他的身侧,单膝下跪,说道:“陛下不必理会这些,待到一切大白的时候,世人自然会知晓陛下的苦衷。”
白月初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朱雀接着禀报道:“属下清查了一番皇宫,并没有发现异常。那群禁卫也没有在白帝城中搜出什么,看来,今晚林仲殊注定是没有收获了。”
白月初低声自语道:“旧楚余孽……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应该不会蠢到认为这样就能杀了林仲殊吧?”
朱雀稍作迟疑,说道:“那位刺客,好像是江南离国阳国公,江逢南带来白帝城的马夫。也不知道,那江逢南……”
白月初摇了摇头,轻声笑道:“不会。别看江逢南那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其实他也是一只老狐狸。对他这般不利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应该只是被利用了。”
转念一想,白月初嘴角带笑,玩味地说道:“我记得,我那弟弟,也是跟着江逢南一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