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刃从尸体中拔出的时候,鲜血汩汩而流,顺着尸体蜿蜒而下,在地上汇集成一滩血泊。女人用纤手死死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以免让眼前这个魔鬼感受到自己的绝望。
“歌苓之王,仓吉家的勇士也不过如此。”他甩了甩手中的爱刀,刀刃处有一块缺口让他蹙眉“好大的气力。”仓吉朔炎那惊天一刀让他回味了片刻。
“没想到是你。”女人眼里充满着不解和愤怒。
“我也没想到,将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唐皇迷的神魂颠倒的八族明珠,居然嫁给了这个普通的族长。”刷的一声,刀身入鞘。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拂过女人的秀发,青丝顺着手指的缝隙倾泻。
“即便他普通,他也是这天底下最疼爱我的人。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爱这个字的。”女人的泪水在无声的流淌。
我不懂么?他在问自己。不,也是懂的吧,要不然当他杀进帐子中,一眼看到女人,一往无前的刀锋怎么会停顿。她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怎么会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么些年也不曾释怀。
“我给你一次机会。不止你,你的孩子也可以活下去,而且你将成为西北八族备受敬仰的主母。怎么样?”他柔声说道。
女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
“我曾经有可以母仪天下的机会,我都拒绝了。你认为八族的主母,我会稀罕?”女人笑容渐凛,声音陡然变冷。“你别做梦了,那达尔罕。”
“你的孩子你也不稀罕了?你以为凭那几个虾兵蟹将就可以护着他,跑到天涯海角?”他刷的站起身,一甩袍子往外走去。
“如果他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再者,如果他没能活下来,那他就不配做仓吉家的子孙!”女人冷笑道。
这时,帐帘被掀开,传信兵进来汇报:“狼主,冰雪未消,在东南方发现了脚印,是否追击?”
“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再多费口舌。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家上路。”那达尔罕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帐。
满地狼藉,鲜血微凝,仓吉朔炎这位歌苓族伟大的族长倒在血泊之中。女人的手轻轻划过自己丈夫的脸庞,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
“那年集会你送给我一只歌苓花,我一直说花真漂亮,但我一直忘记说谢谢你。所以我一直在想送你一个礼物,但是不知道送什么。你知道你怎么说的吗?你说遇到我就是最好的礼物。”女人轻笑着,泪迹依稀可见。
匕首在透进帐子的光下泛着寒光“既然收了礼物,怎么可以自己走开了呢?”下一秒,鲜血四溅。干得不成样子的歌苓花掉落在地上,立刻被浸湿,五朵花瓣延伸开仿佛恢复了生机。
花在,人在,花亡,人亡。
“扑通”帐外的他听见声响,右手握上了刀把。“放几头孩儿去追,人我只要死的,听明白了吗?还有歌苓族上下一律斩首,一个不留。”杀气毕露,惊得传信兵连忙应合,转身传令去了。
仅剩四只手指的右手在发抖,他不知自己是愤怒还是难过,只得叹了口气。
.......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跑得已经脱力,口中喷着白沫。但马上的人显然不打算停下来,仍然在狠命抽打着战马,但是马儿已经跑不出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这时,后面马上的人摇摇晃晃得向马下摔去。
“小主人!”前面马上战将打扮的人立刻勒住了马,跳下马跑了过去,将地上的人抱在怀中。
他掀开这人身上宽大的袍子,这才看的清楚,这是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这孩子闭着双眼,但依然可以看出长的十分清秀。白如冬雪的头发将其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遭了,小主人本来就生了病,在加上受了惊吓,病更重了。”战将心中着急,但是他知道他们不能停下来,后面还有凶残的巨狼在追赶。然而再这样下去,小主人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狼嚎让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他迅速抽刀,拉开架子将小主人护在身后。眼前两头巨狼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左右徘徊。脱力的战马此时见了巨狼更是浑身发抖,止不住的一阵哀鸣。
他打量着这两头巨狼,一头浑身狼毫富有光泽,眼中满是焦急和杀机,这是一头刚成年的狼。而另一头毛色则暗了许多,身上可见许多伤疤,更有甚者,甚至快要见了骨头,眼中并不像前一头那样焦急,相反尽是狡黠之色,这头老狼经验丰富,怕是不好解决。
人与狼此时都不知对方底细,都在观察,静静等待着最佳时机出手。
战将紧握着刀,汗水早已打湿了后背,初春之风依然冷冽,使他异常清醒。他没杀过狼,巨狼只活在老人们的嘴中,据说它们生活在西北绝地,凶残至极。所以当那达尔罕的狼骑冲进歌苓族时,有那么多的勇士还没挥上一刀一枪就死于狼口,不是他们不战,而是战马被吓破了胆,先将主人掀了下去,掉入狼群。
枯草被吹的呜呜作响,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但又过得如此漫长。终于那头年轻的巨狼耐不住性子,转了半圈,微微后坐,扑了上来。那头老狼嗷呜一声,但并没跟着扑击上来。
战将纹丝不动,那巨狼的爪子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的头盔,这时,战将猛地往旁边一闪,刀刃卷着刀风劈向巨狼毫无防备的腹部,那巨狼一惊,忙拧身要躲,但半空中没有借力之处,刺啦一声,锋利的刀锋劈入巨狼柔软的腹部,带出一大片滚热的狼血,由于力度不够,虽没一击致命,但也造成了硬伤。巨狼吃痛,猛地往旁边一撞,正撞在战将的后背上,将其撞的一趔趄。
战将刚稳住身形,只觉得一阵腥风掠过,他回头一看,那头老狼趁他纠斗之时,直取躺在地上的小主人。
“孽畜,你敢!”他爆喝一声,大步赶上来,举刀照定老狼头部便砍。谁知,那老狼老奸巨猾,本就是为了让他露出破绽才故作样子袭击地上的小主人。老狼骤然回身,宽大的肩膀猛地撞在战将腹部,这下战将收势不住,直接倒飞出去,刀也脱了手。
战将刚想起身,那老狼两步窜了上来,血口大张,狠狠咬了下来,战将双手向上欲阻挡,只听咔嚓一声,鲜血染了他一脸,剧痛让他忍不住怒吼一声,双手掐住狼嘴,老狼偏头躲开,再一张口,这下直接咬住了战将的咽喉。
战将一只手紧紧抱住老狼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奋力扎进了老狼的脖子。
老狼一惊,狼爪乱抓,挠烂了战将的脸,但战将怒吼着紧紧抱住了老狼。狼血越来越多,老狼渐渐不动了,战将大口呼着气。
突然那只受了重伤的巨狼慢慢的爬向地上的小主人,战将已经叫不出声来,意识也渐渐模糊,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狼露出锋利的狼牙,向自己的小主人咬去。
“主人主母,我努布对不起你们。”战将正在心中绝望地自责,只听一声弓弦声响,那头巨狼应声倒地。“上苍开眼,小主人,我......”努布的眼皮渐渐沉重。
在他闭上双眼那一刻,他只看到一名长发男子正翻身下马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