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招待所里住满了人,天光微亮,嘈杂声四起。
宿醉醒来,酒劲儿没过,猛地一起,脑内还是会感觉天旋地转。
我没出声,躺回去眯了一会儿,悄悄起身跟上大部队的进度。
坐镇总指挥的领导不住在此处,工作氛围轻松不少,很快熟悉起来的各路人不再陌生,大家一起招呼着洗漱、吃饭,整理装备。
我虽知道这些人里鱼龙混杂,可一时也不能分辨得清楚。
刚在餐厅坐下,陆秦延便领来了一个人来我我身边,这个人我认识,就是第一次进山被双头蛭所伤的尹行,看他的腿脚灵活样子,应该是已经痊愈了。
陆秦延把尹行安排在我身边,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我会有人照顾,当着众人的面我不好反驳他,实际上我内心是拒绝的。
看着尹行一脸雅很值得被托付的表情,拒绝的话我不好再说出口。
临近中午,领导姗姗来迟,不过他却不是个喜欢开大会非要说满“三大点”的干部,简明扼要地交待了这次行动的主旨和目的,一声令下,集体开拔。
行动不再遮遮掩掩,从基层干部到市委领导再加上人民警察的配合,从里到外把临江村围的严严实实,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村中的人也别想轻易进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被惊动的村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确也知道此时应该尽量配合。
根据这些日子我们手里已经掌握的证据,首先被重点调查的就是村中的小二楼,孙画匠家。
人群中只有我和陆秦延反复进出过这里,也唯独我们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只有我们清楚,这里曾经发生怎样惨烈的事情。
庭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孙画匠的家人不想触景生情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因为知道牵扯到后面的调查,便把钥匙交给了村委会。
这是我第一次无碍无阻地进到这所院子,可却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兴奋和好奇心,徒剩满心的伤怀之情。
在孙画匠去世的地方上了一炷香,祈祷他老人家可以安息。
眼前空空的摇椅显得落寞,它再也等不到主人和它一起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了。
看着屋内熟悉的景物,我在心里默念:“老人家,对不起。是我的莽撞和愚蠢害了您,最后让您选择了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保全了我,保全了深山里的秘密。但是,请您放心,此次我们的寻找不是利益熏心的行径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您和爷爷一生的守护。大势所趋,一味的隐藏已经不能阻挡贪慕者的脚步了,我们只有让它通过正规渠道大白于天下,这样才能进行更好的保护和开发。请您保佑我们,找到所有的文物免使它们流落在外,也请您安息,我们一定会将所有犯罪之人绳之以法。”
有了统一的部署和指挥,在各部门的配合下,各小组很快便有捷报传回。“正规军”的实力确实不是“杂牌军”可以比拟的。
相对比村中其他地点的发现,我们这里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了,除了找到一些孙画匠日常的记录,没有再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二楼那间关过我的画室还是没有找到,有人提议强行破开墙面,被领导一口回绝了。
幸好领导拒绝的干脆,要不然我也不会赞同这个方案的,出于对孙画匠的尊重,我们怎么忍心再去破坏老人身后的唯一所留。
可是,找不到画室,我们就不能去验证地道的存在,而地道在山脚下那一头的出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我和陆秦延他们在那里经历过生死,说出来有谁会相信我们所言非虚呢。
陆秦延对着所有人说:“请大家稍安勿躁,我知道大家来自各行各业,可能对于目标达成的方式不尽相同,但是,出于对文物保护的目的,我们首先不能做的就是去伤害它们,打着保护为目的的伤害也是伤害,而这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请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陆秦延说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看着众人皆是赞同的表情,我觉得这事恐怕更不好办了,因为混在“同志”里边的内鬼怕是不好找出来,只要他在,就一定会伺机而动,那么我们就要时时提防。
最怕的就是他在关键时刻有反水行为。
陆秦延的眼神也在搜寻,同样的一无所获,此人隐藏的极深。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参加过重大建筑工程或者是考古项目的专业人士,有着丰富的现场经验。领导是个懂得运筹帷幄的人,他点名叫出了一位建筑工程师,让他对这座二层建筑进行摸排,找出其中隐藏的机关。
大家也纷纷各抒己见,众人拾柴的火焰总会更高一些。
专业和业余的区别总是很明显的,楼下的人还在商讨着计划,在二楼的建筑师便有了新的发现。
大家随着他的话来到二楼观看,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房间的布局和摆设我们早已经烂熟于心,甚至可以说是已经翻了个底朝天,真的只是普通的格局和家具而已。
早前被我和陆秦延发现有图案的那只柜子早被重点检查过了,不是机关。
建筑师把众人叫到二楼,自己不做解释,大摇大摆地从我们中间走过。
众人深感莫名其妙。
纷纷催促他公布结论,他不说话,再次从人群中通过。
我心底里知道建筑师不会那么无聊到恶作剧,遂留意了他的行为举止,看着他再一次在我们面前气定神闲地走过,我的眼光不再注视他的身影而是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脚下。
这一次,我看出了不同。
我加入了他的队伍,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地板。
看着我们两人集体异常,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不是无聊的恶作剧,建筑师一边走着一边留心照进房间内光影的位置,大家屏息以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南面落地窗照射进来的一束光打在了一楼摇椅的身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束光线在摇椅扶手上发生了折射,折射的光照在了二楼护栏的一节栏杆上。
“找到了!”建筑师猛地停下脚步,向光点奔了过去。
建筑师指着眼前的一块地板,激动地说:“就是这,机关一定就在这块地板底下。”
为了向大家验证自己所说,他蹲下来用手指接连敲击了几下这块地板和周围的几块,声音果然不同,只有这块光线所照的地板发出“空空”声响,一听就是内部中空。
来不及多做解释,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地板的周围,肉眼可见的平整地板在他细心的摸索中,很快找到了接连的缝隙,只见他手指一按,眼前的这块地板“嘭”地弹起,就像是手机的翻盖被打开一般,而盖子的下边,赫然安置着一个按钮。
众人惊呼,喜悦的氛围扩大。
还是领导沉得住气,他先令众人回到原位,然后让建筑师去触动按钮。
此时我是最激动的,已经按捺不住跑到了走廊西侧的那堵墙前等着,陆秦延不放心我的安全也跟了过来。
没看见建筑师是怎么动作的,我眼前的墙面却是有了响动,陆秦延紧张的把我一把拉到他的身后,我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用过于紧张。
这里边没有洪水猛兽、机关陷阱,大不了就是再被关一次呗,又不是没被关过,我已经习惯了。
墙壁完全的升起,消失。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我才意识到这密室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设计,只是在外部安放了一堵墙做隐藏而已。
要说唯一的用心所藏,就是它的开关确实难找。
那为什么大家没有对这堵墙起疑呢?从我现在所站的角度向右看过去,就很容易有了解释。
因为位置对称。
二楼整体的布局,楼梯在正中间,楼梯的左右两侧分别有卧室和书房,而它们的房门都在一条直线上。
就像是大学宿舍,一条笔直走廊上分布着几间房间,你当然会认为大家的房门都在一条直线上,看不见门的地方也不会想到墙后还藏有房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被困的时候可以听见外边人的声音,而外边的人不会想到实墙的后边会有一间房间。
等响动停止,领导带人走了过来,看我一脸急切的模样,笑呵呵地让我先进。
在这事上我不想顾忌长幼尊卑和身份地位,让我第一个进当然是最好的。
一步跨进房间内,一眼望去,所有的物品跟我离开时的摆放位置一模一样,证明了这里没有被破坏过。
等着大家都进了来,我又走到了门口,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把灯开关了三次。
陆秦延被灯光晃的一怔,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个……这个……失误,失误。”尴了个大尬,我一激动手抖,开关的速度慢了半拍,导致机关毫无反应。
闭了闭眼睛,我再次重复了操作。这次没等众人投来疑问的眼光,地面的响动便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大家被脚下的响动吓得后退,只有我在兴奋地往前冲:“找到了!”
谢天谢地,这次地道是真的找到了。
我给惊魂未定的众人解释,这就是当时困住我的密室也是令我躲过一劫的地方,而这密道就是我逃出去的通道。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密道另一头消失的原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众人决定,下密道。
下去的人不宜太多,最后还是得由领导做安排。
密道底下空间狭小且不便走动,再加上另一端的寻找也应是同时进行,所以,跟我下密道的只有陆秦延和他的几个手下。
原因无他,只有我们对这里最为熟悉,也摸得清地势走向。
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们带着光源进入密道,开始了充满冒险的验证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