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翟因为失去了左膀,所以对李邺这个右臂器重非常,惹得权臣不满,无处不针对于李邺。
想到这,李允卿的雪眸微凝,眸底含着一层冰凌,幽寒骇人。
她父亲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李允卿微微抬起头,望了一眼那寒月,眸如长河,光华摄人,她愣了三秒,最后快步朝帝师府走去。
一众丫鬟已经在府邸门口等待多时。
月姑最先看到那抹绝色的倩影,秀雅的脸上浮上惊喜,快步上前,熟门熟路的递给李允卿一个精致的手炉,然后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了雪狐毛的斗篷。
李允卿一直淡淡的看着月姑,目光悠然,又好像带着一丝思念。
突然发现一向知书达理,气质超然的大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月姑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李允卿白天的那句你还活着,她觉得怪异极了。
月姑想了想,摇了摇头,罢了,不管怎么说小姐都还是小姐啊,大概是被老爷的突然去世刺激到了。
她们府邸是收到了陛下的圣旨,老爷在天之灵得以慰藉了吧。她欣慰之中,也十分心疼。
这么一想,月姑的眸子中多了一份疼惜,柔和的看着李允卿:“小姐,外面风冷,我们进去吧。”
“好。”李允卿淡淡的应了一声,拥着一众丫鬟,气势浩荡的进了帝师府。
进了帝师府,先是一阵扑面而来的茶花香,轻轻袅袅,沁人心脾。
她父亲最爱茶,这院子中全是他亲手种植的茶叶。
而她呢,比较嗜酒,还记得幼时去厨房偷酒,还被父亲罚抄了十遍经书。
步子顿了顿,李允卿回首一看,身后一大队的丫鬟,衣着整齐,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李允卿幽幽的道:“月姑,把府中的丫鬟辞退一半吧。”
月姑微愣,见李允卿不容拒绝的转身走入楼阁,她只有唤来管家,辞退一些丫鬟,只留下了十几个机灵的。
听说辞退的丫鬟跪在帝师府门前久久不离。
人们都知道为富不仁,可是李邺帝师府是出了名的安逸。
满府的书香气,从来不打骂苛待下人,做丫头的都想进去。
月姑处理好了这些,就朝李允卿的闺房走去,可是竟没人。
月姑皱起眉,就听旁边的丫头说,大小姐去了灵堂。
月姑赶紧往灵堂而去。
李邺帝师刚刚逝去,已经下葬了,现在灵堂中只有他的牌位。
偌大的灵堂白纱舞动,冥纸飞起,带起一股沉重的气氛。
李允卿依旧是那袭雪白的丧服,娇躯单薄,肌肤苍白,跪在灵堂之中,如面前的冥纸灰烬,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月姑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些鼻酸,忍不住别过头去,把眼泪憋了回去。
李允卿微微低着头,樱唇微动:“月姑,进来吧。”
空灵的声音炸响在灵堂,带着一丝阴冷。
月姑却不怕,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努力笑起来:“小姐,夜已深了,去歇息吧。”
李允卿歪着头看了一眼月姑,见她好似哭过,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无事,过来。”
月姑低了低头,走过来,柔和的看着李允卿。
李允卿的雪眸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慢悠悠的道:“御医可有说爹爹是怎么去世的?”
月姑蓦然一惊,聪慧如她,已了然一切,可是小姐真的想要知道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概,不如说清楚。”李允卿慵懒的瞥了一眼月姑。
月姑心底泛起涟漪,李允卿那一眼,饱含威慑,看的她心惊不已。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李允卿,犹豫一下,随后咬着牙,沉重的吐出一口气:“我知道老爷去世的原因不简单,所以没让御医来诊断,而是请了一名普通大夫。这位大夫说,原因复杂,可能…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不过,朝堂上那几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闻言,李允卿的眸子重重一眯,衣袖猛的一拂,面前的烧纸盆哐当一声被打翻!
灰烬洒了一地,正如她忍不住的怒火!
“大小姐!”月姑惊呼一声,连忙来看李允卿的手,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极为担忧的看着她,“小姐,老爷生前就嘱咐,不让你参和朝堂上的事……”
李允卿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月姑猛的闭了嘴,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小姐能给予她莫大的压力!
李允卿闭上了眸子,重重的皱起眉,伸出青葱玉白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沉重的吐出一口气。
不参和?如何能不参和?
她本意想扶持明君上位,可是朝野上的那几家,支持的草包皇子,她怎么能不一一铲除。
现在又加上了杀父之仇,她若能忍,那么多圣贤书,她算是白读了!
月姑扶住李允卿的手臂,担忧的看着她,柔和的道:“小姐今夜先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李允卿依旧闭着眼,绝色的小脸上是一层冰霜,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翌日。
初春的阳光洒进帝师府,水滴去朱玉,反射着晨光,一簇簇茶叶吐露芳菲。
一早,帝师府的丫鬟就已经开始忙碌了,撤了府邸的白纱帐,打扫所有阁楼。
“咚咚咚。”
“小姐醒了吗,洗脸水已经打来了。”门口传来小丫鬟清脆的声音。
“进来吧。”李允卿懒洋洋的道。
小丫鬟推开门,就看到李允卿身着睡衣,坐在乱蓬蓬的被褥里,青丝散乱,睡眼惺忪。
小丫鬟微微愣,听闻李帝师的女儿饱读圣贤书,举手投足都是仙人一般,只有晨起的时候迷迷糊糊,呆萌异常,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李允卿看着小丫鬟放下水盆,又去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更衣,依旧在懵的状态。
“月姑姑说,今日小姐第一日上任,要找件繁重一些的衣裙”小丫鬟翻着李允卿的衣柜,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李允卿终于回了魂儿,瞅见小丫鬟拿过来一件金丝绣纹的木黄色衣裙。
“小姐你看这件怎么样?”小丫鬟笑眯眯的将衣服提在李允卿的面前。
只一眼,李允卿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一个字,丑!
两个字,极其丑!
诶不对……这好像是三个字……
李允卿揉了揉头发,随手指了一件墨色的衣裙。
那是一件款式非常简单的衣裙,裙摆上是一大团泼墨山水,墨色缥缈,书香气韵,极为好看。
“啊?这个……”小丫鬟看了一眼那衣裙,就像丫头的衣服一样,小姐怎么可以在上任的时候,穿这种衣裙啊。
“快点。”李允卿不容拒绝的开口,看时辰也不早了,她要是迟到了多尴尬。
虽说那些皇子上课从来都没有准时过。
想到这儿,李允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是脑子瓦特了吧,给自己找这么闹心的事。
不过就像父亲说的,有一个明君是天下臣民平安生活的前提,他经历过乱世,不想再让这个事再发生。
他们自负学冠天下,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她也想有个盛世太平的天下,任自己逍遥啊。
“哦哦哦。”小丫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麻利的拿下衣裙,走到李允卿面前,为她更衣。
衣裙无韵,着在她身上,就是气韵连绵,芳菲不绝,静静地坐在铜镜面前。
那铜镜里的人儿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李允卿有一双凌冽清透的雪眸,眉梢微微上挑,是抹不掉的魅色,说她书卷气香,不如说她妖冶如血。
李允卿扫了一眼自己的梳妆台上的珠钗,随后随便抽了一根黑色的丝带,递给身后的小丫鬟:“随便束一下。”
“啊”小丫鬟失望的叹了口气,她还想给小姐梳一个精致的发髻呢,最后只能认命的把李允卿的青丝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披散在身后,一部分用丝带束起,也垂下去。
这打扮哪里像帝师啊,倒像是学堂里的小书童
李允卿丝毫没有在意小丫鬟怎么想,只是忆起上一世,自己恪守规矩,衣着非常繁重正式。
上课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那群小子私下叫她男人婆来着……
思及此,李允卿又一次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用完膳之后,月姑陪同她,去了皇宫。
帝师府离皇宫只有一个高墙大道而已,墙上爬满了翠绿的植物,一棵棵不知名的古树参天,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只有星星点点落下来,颇为好看。
李允卿慢悠悠的走着,知道皇子们会迟到的她,一点也不急了,手持一卷书简悠闲的看着。
月姑则紧随其后,月姑身着一袭颜色老气的衣裙,看起来就是姑姑的模样,不过她秀雅的面庞,看得出很年轻,不过二十多的样子。
月姑有些紧张的看着不急不慢的李允卿,眼瞅着就要到授课的时辰了,第一次上任,小姐不会要迟到吧?
“小姐……咱们是不是要走快一点?”月姑小声提醒道。
李允卿慵懒的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月姑,收起竹简,轻声道:“走吧。”
“哎。”见李允卿终于提快了速度,月姑微微一笑,二人快速朝皇宫走去。
走到南门,拿出帝师令牌,李允卿轻松的进了皇宫。
刚一进去,就听到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帝师大人请留步。”
李允卿步子一顿,回首一看,竟然是牧公公。
牧公公看着打扮简单的李允卿,微微有点诧异,随即露出笑意:“陛下让老奴给帝师大人带路。”
“有劳。”李允卿微微低了低头,她知道,她只有十五岁,却贵为一品帝师,轩辕翟怕她镇不住,就派牧公公来了。
不过她也不能因此失了礼数。
“帝师大人这边走。”牧公公笑眯眯的看着李允卿。
李允卿随着牧公公穿过了偌大的皇宫,来到了一座典雅的楼阁。
这是摆满了竹简的楼阁,窗户处一盆盆君子兰,一股墨香萦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最高处一块精致的牌匾,写着瀚学殿。
一见这里,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就涌进了李允卿的脑海。
她上一世是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七年时间,豆蔻芳菲,都付诸于这里。
可惜后来竟不得好死了。
李允卿的樱唇微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后踱步走了进去。
“咚——”
楼阁之上响起了钟声,帝师授课的时间到了。
可是当牧公公看到那偌大的学堂中,竟空无一人时,脸色刹那间变得不悦起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空无一人,角落处有一名不起眼的少年,衣衫单薄,抱着竹简,如饥似渴的读着,见人来了,还做贼心虚的抬起头,见是李允卿和牧公公,不禁微微一愣。
李允卿微微挑眉,这不是昨晚遇到的五皇子轩辕然栎吗?
不过轩辕然栎在宫中一向是隐形人,牧公公也没有注意他。
自动成了“空无一人”。
牧公公皱着眉道:“此事老奴会即刻禀告陛下,今日的授课就免了罢。”
真是荒唐,这些皇子还真是娇生惯养,学堂都不按时来上。
说完就要出去。
却听到李允卿清清淡淡的道:“那不是有人吗,我依旧授我的课,没来的,把诗书抄写三遍,不写的挨十下煌鞭。”
说罢,她朝轩辕然栎走去。
牧公公微微一愣,随后欣慰的笑了起来:“老奴会如实禀告。”
说罢,退了下去。
学堂很乱,以前皇子们都不上课的,偶尔调皮的会跑到这儿来玩儿,所以学堂的书籍竹简乱糟糟的落在地上。
偶尔一阵风,还有书页飘起来,旋转落地。
见李允卿抬步走来,轩辕然栎沉静的目光变幻,蓦然开口:“原来您是帝师大人。”
闻言,李允卿没有说话,拂了拂裙摆,轻轻的席坐在轩辕然栎对面的软垫上,随意的伸出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竹简。
清浅的目光落在竹简上,原来是一份历史古籍。
轩辕然栎看着空了的手,愣了愣,微微低头道:“学生随意阅籍,请师父责罚。”
李允卿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随即蓦然一笑:“这书籍乃宫中之物,五皇子为皇室,书籍该是殿下随意阅读的。”
不急不缓的清音,听的人舒心极了,可对于轩辕然栎来说,这句话,正是刺痛了他。
他算什么皇子。
那些有母妃,有家族做靠山的人,才是皇子。
轩辕然栎不说话,李允卿也不说话,随手抽出一卷诗集来,递给他,缓缓道:“今日的授课,便是背诵它了。”
轩辕然栎愣愣的接过诗集,看了一下,有一点看不懂。
他从出生就没了母妃,过继于皇后膝下,皇后已有两个儿子,自然是处处打压他。
自小就不让他识字,后宫之中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给他看书,谁就倒霉。
所以此刻他看着诗集,有点摸不着头脑。
想到自己的宫中生活,他就想起了唯一对她好的宫女——乐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