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想当妈妈了。
九儿的发小，都有了孩子，有的满地跑着会打酱油了。
年轻的九儿，看到路上走的小孩子，常常母爱泛滥，老想抱上一抱，亲上一口孩子那稚嫩的小脸蛋。
九儿怀疑是自身出了毛病。
自己的发小点点结婚十个月，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而百灵更快，结婚当天，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就临产了。
虽说是个女儿，婆家也非常高兴，一天家门里进了两个人，真是人丁兴旺。
而九儿呢？准确地说，结婚十一个月零六天了。
肚皮还是瘪瘪的，丝毫没有鼓起的迹象。
九儿先是去了七仙女那儿，讨来了很多草草木木，说是招魂草，每天用它泡茶喝。
喝了招魂草，就招来了孩子的魂魄，才能怀上小孩子。
九儿以前不相信，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但九儿现在相信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又不费什么本钱，死驴权当活驴医吧！
只是那草草未未实在难喝，倒入热水中，上面浮一层泡泡，飘着一股泥土味。
舀去了泡泡，喝起来又苦又涩，和牛马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次喝完九儿都要呕吐一番，为了当妈妈，九儿强忍着喝下。
一个月不到，喝的九儿看到草草未未就想吐。
而九儿的肚子，还是依然如故，体重却减轻了二十多斤。
本来身体苗条的九儿，喝的面黄肌瘦，成了杨柳细腰，柔软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的倒。
王天保看着九儿，真担心出现意外，这样下去，别说娃娃，恐怕九儿先丢了性命。
趁九儿不在家的当儿，把草草未未扔进了嘎纳河。
去他妈的七仙女，去他妈的招魂草。
九儿的生活陷入了仿徨苦闷中。
第二天，九儿听说一群野猪下了山，糟蹋了不少苞谷地和果园。
九儿大吃一惊，野猪这家伙皮粗肉厚，浑身蛮力。
它够不着树上的果子，便拼命地撞树干，直撞的果子纷纷坠地，有的树干被撞歪撞断，危害极大。
现在的果园，就是九儿最大的收入，她不敢掉以轻心。
九儿连忙去了果园看看，果园里有不少野猪蹄印，但果子却没被糟蹋。
不但树干没有被撞，就连落下的几个成熟果子野猪也没下口。
九儿暗自庆幸，也不知野猪是吃饱了，还是不爱吃刺梨。
回来的路上，九儿碰见了百合。
百合结婚很多年，也没有怀过孕，听人说百合是石女。
如今百合却抱着一个婴儿，令九儿大为吃惊。
九儿连忙去跟百合摘了几个刺梨，两人坐在地头聊起天来。
九儿以为百合的婴儿是讨来的，细问之下，才知百合的婴儿是从五指庙拴来的。
“五指山上最高峰，有一座五指庙。
那座庙啊，就建在飘浮的白云上面，庙里有各种菩萨，十二金刚，还有五百罗汉……
那座庙里的送子娘娘特别灵验，百灵和丈夫去求了一次送子娘娘。
庙里有个老婆婆，老婆婆送了一根红线，回家以后，洗过澡，每天朝五指庙磕三个响头，再把红线拴在脚脖上。
你别说，还真灵验，第二个月就怀了孕。
只是这小子太能折腾，才六个多月就出来报到了，很是花了一大笔医药费。”
百合说着，俯下身来亲了一下孩子，“哎，也不知这孩子是来报恩的，还是来讨债的。”
送走了百合，九儿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有个孩刁
在一个早晨，九儿和王天保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五指山的最高峰，来到了那座孤独的五指庙。
高大宏伟的庙宇中，香烟缭绕，空气中满是焚香的清香，清风拂过，宝塔上的风铃不断地发着清脆的响声。
九儿和王天保进了观音殿。
送子娘娘慈眉善目地端坐在莲花盆上，怀里抱着个幼小的婴儿，俯视着芸芸众生。
九儿朝功德箱里塞了两张百元大钞。
功德箱左面有张桌子，有个老婆婆正坐在桌子后面叠金元宝，看到九儿进来，老婆婆笑着点了点头。
九儿看着老婆婆的核桃脸，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花朵，不由地心里一动。
那笑容，那皱纹，九儿觉的太熟悉了，她恍恍惚惚地觉的，她一定见过老婆婆，而且不止一次。
在哪儿见过呢？九儿一时又想不起来。
九儿虔诚地跪在了送子娘娘面前。
送子娘娘高大而祥和，这间大殿就是为送子娘娘量身定做。
而九儿，还没有莲花盆高，跪在地上的九儿显得更加渺小。
九儿看一眼送子娘娘，不住地磕着头，心里却在痛苦地呻吟着。
九儿的心在滴血，无尽的煎熬与忧愁化成了千言万语，却堵塞到了喉咙边，不由的未语泪先流。
“佛啊！我一生善良，为何屡遭坎坷？
请赐与我一个后代吧！
如果有来生，我愿长跪在佛前伍佰年，来换的有人叫一声妈妈。”
送子娘娘好像听到了九儿的祈求，微笑着注视着九儿。
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九儿耳边响起，“芸芸众生里，我是哪一个？花开也纠结，为谁添春色。”
九儿不明白其意，站起身来要走的时候，老婆婆笑着走过来，递给九儿一个满是疤痕的苹果，还有一寸红线绳。
“闺女，拿去吧，把这苹果咬碎咽下去，岁岁平安。
那红线绳已拴住了一个精灵，一个古怪调皮的家伙。
如果有缘份，他（她）将是你的孩子。
如果你还没有孩子，那就是有缘无份。”
九儿和王天保走出了观音殿，拾级而下。
九儿站在石阶上，看那悬崖峭壁，满山苍翠，郁郁葱葱，一缕又一缕的白云冉冉升起，心里说不出的怅然。
那老婆婆的话声苍桑，嘶哑，灵动。
九儿竭力地回想着，她猛地想起了村后的那片树林。
她猛地想起了那个孤零零的草棚，阴暗的草掤里，一萤灯光，那个纺线的老婆婆。
还有草棚四周的那一片彼岸花。
九儿晕晕乎乎地回了家。
如果肚皮鼓起来了，那叫拴住了娃娃。
如果沒鼓，那叫有缘无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