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完那几个小毛贼,她又继续招呼那个车夫上来,把马车驾到城外南园就叫他回去,接下来就领着我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到了一个叫江门小筑的地方。我虽然不知道她原先想去的地方,但记得原先她说的地方绝不是南园,如果没有马夫他们一闹,她也不会来这里吧。看来这里的确是有秘密的,只是不知道姐姐她们到底在玩什么。
江门小筑的人看到我们很诧异,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貌似我不该跟着,“姑娘今天怎么来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婆子问道。
“今天有点事,特来找二公子,这是我的丫鬟,麻烦今天安置一下她。”
我被带到一个偏院里,“你今天就在这里,哪都别去要是回去,也别记得来过这里知道吗”那婆子对我说话的语气凶巴巴的,简直是在威胁啊。我人在屋檐下,必须点头啊。
住在陌生而这么冷冰冰的地方,我晚上失眠了,失眠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我的好奇心起来了,我非常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我揣着上茅房走迷路的理由,小小地打探了一下,还好晚上并没有什么人。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听到了明显的“吱吱”声,原来是一群小黑老鼠在串动,这里是个小棚,里面是关着老鼠的落地大笼子,里面还有一些鼠粮。我走过去,不敢太靠近,生怕惊吓到它们。绕过它们,旁边有个小房子,门口还有抖落的鼠粮,我收集了一些,在中衣角上折个小兜灌进去,再把地上拭平,然后悄悄离开,所幸那个上茅房的理由都不用了。
回来的时候,路过杂役房,两个还没睡觉的小厮在说话,“二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前阵子,还老去找那红姐,今天那娘们就找上门来了,我们在这过得淡出鸟了,他却温香软玉在怀,那个逍遥啊”
“你以为那娘们就是普通的姐儿,二公子看的可不是那些只会撒娇邀宠的,人家也是做事的”
“哎,那你说说今天那娘们来做的什么事,不是想公子想的就来求欢吧,哈哈”
“你就不能有点脑子,二公子去那里太招摇了,招了桃花债,这不就来和公子说一下让他少去了,免得惹是非。再说我们这院子岂是一个窑姐想来就来的”......
没睡好的下场是第二天下人来叫我的时候眼睛还真不开,真是太丢脸了,红焉似乎习惯了我这个不着调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倒是婆子一脸鄙视的样。
“回去后就说我们去上香了,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贼,受了点欺负,好在及时逃跑时被好心人收留了,才渡过一劫,知道了吗”回来的路上红焉交代到。
“是,小月记下了”
同时我在想,姐姐他们安排的这一幕必然有其道理,说不定他们就要来了。
红焉看我心不在焉,以为我是受了委屈又受了惊吓,倒是放我休息了一天。于妈妈就让我去后院给她浇花,我猜应该是有事吧。果不其然,浇花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盆玉簪放在假山的石阶上,我走过去打探,此地很隐秘,楼上窗户也看不到。假山内走出一人,熟悉身影,熟悉的气味,我差点就扑上去抱住她,还好,我忍住了冲动,只是难免眼泪开闸了。
“洛儿,我知道这儿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把你牵扯进来是我没想到的”她拉住我的说到。
“没事,姐姐,洛儿知道,她们都是这样的,我比起她们,比姐姐已经好多了”
“姐姐,杨威镖局应该和黑沙帮有关系,城外南园向西,经过一闾好像叫南门家,有个江门小筑,是他们的一个点,这可能是信鼠的粮食,你们去看看是什么,还可以引这些东西出来。”我拿出昨天收拾的一点鼠粮。
“嗯,我们之前就怀疑到了扬威镖局,才会设计红轩闹了这么一场”原来从红轩开始就是一场戏啊,这也太妙了。
“姐姐,你们从开始就设计了,真是厉害”
“当然,我还知道洛儿这丫头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实际上是很聪明的。”她忽而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以后种种,更加艰辛,你要坚强点,无论什么事,保住性命最重要。对了,于钦是我们的人,但是老板却不是,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谁的人,这里面小红牌除了红焉还有三个是火云门的,另外还有一些丫鬟也是。但是另外的可能是老板那帮的,如果可以你也帮着打探下。”
“好,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说完姐姐就闪入假山中去了。我回到房中直感觉这地方更加地阴暗,一个青楼已是比较邪恶,还是各派潜藏和打听情报的地方,只是未想到后来,悦红楼中两派竟皆由我收管,这也是后话了。
我躺在房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于此繁华的烟花之地,我的心却感觉到一点一点的冷在逼近,我是多么想告诉姐姐带我走,可我有不敢拖累她,甚至我有点怨那个银面具,他为什么要把我送进这里,让我发现自己的如此的卑微。思考完一切,日子却还是要过的。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地去红焉房里伺候,她还是那样对我不好不坏,具体地说就是鄙夷和同情俱在,只是这样一来她对我却没什么戒心。于妈妈拿了点东西过来,说是安抚一下受惊的人儿,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人对着几个小流氓怎么会受惊。
“于妈妈,那天晚上幸的那户人家收留,否则就露宿山林了,我想去谢谢人家”
“这是应该的事,你去吧,要是小月不牢靠,我再新派个人跟你去,免得再有什么事”
“没事,小月跟着就行,出不了什么事的”
“那行,就让小月伺候吧,”于妈妈转过头对我说“小月你可要伺候好你家姑娘了啊。”
于是,三天后的下午,红焉就又去了江门小筑。
“小姐,我不想住那里,那里好可怕,像有鬼死的阴森森的,我不敢一个人住”我假装着胆小的样子。
“如果你不想变成你怕的那种东西,你就给我安安分分住那里”
“啊,我会睡不着的,我不想去了行不行”
“行啊,我就在路上把你扔下,随便你住哪里”结果证明装胆小没有用。
我还是被交给了那个凶巴巴的老婆子,晚上继续揣着憋尿的理由去晃荡了一圈,今天杂役房的伙计居然已经睡了,想不到啊,我继续晃荡到鼠棚,今天的黑鼠都不在了,只剩下笼子,看来是派出去干活了,难道是黑沙帮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啊哼啊哼”我听见声音,急忙隐到一侧,一看前面,是个大叔,进了旁边小屋里。“啊哼啊哼,啊哼啊哼”看来是犯了咳嗽的大叔。
“连叔,药熬好了,给你端过来了,喝了早点休息”我刚想出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小菜啊,谢谢你,好小伙,这么晚还记得我这个不成器的老家伙,啊哼啊哼”
“连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训练黑鼠的能力就数你最厉害了”
“唉,拿手本领却也是最害命的活啊,啊哼啊哼,一辈子驯养这些东西,还是遭了这些东西的道,估计,啊哼啊哼,命中注定的啊”
“连叔,你只是小病而已,喝了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不知道,啊哼啊哼那批黑鼠一定是染了什么病,被他咬了估计我也不行了,公子不会让我再驯养他们了,即使我不在了,啊哼啊哼,啊哼啊哼,啊哼啊哼”说着他咳个不停。
他忙上前拍拍大叔的背“连叔,没事慢慢说”
大叔退开一步:“你啊,也别碰我,说不定就会传给你”小伙子止住了动作,说几句就走了。
我在那相疑惑,是鼠疫吗,可是没见这里封院,而且没见这里其他人感染,还有上次给姐姐的鼠粮中会不会不干净。
“唉,把我弄到这边来,连黑鼠都移走了吧,没个小家伙我还真孤单”他摸着这些笼子说。
“你出来吧,我虽然不中用了,但是早就闻到你的味道,小丫头”
我犹豫了一下,应该是说我吧,这什么鼻子,比我的还厉害“大叔,我只是...”
“啊哼啊哼,啊哼啊哼”看着这摇摇欲坠的样,我未待思考,便急忙上去扶住他,烛光下他的皮肤苍白中透着黄红色,却没有出血斑,这让我怀疑黑鼠到底带了什么病,难道是结核,没有卡介苗会怎么样呢。
他奇怪地看着我“小丫头,你就不怕我这病传给你,要了你的命吗”
我摇摇头“没想那么多,大叔先进去坐下吧,赶紧喝药吧”我扶着他喝了药,并在他背上轻拍请按了几下。
“呵呵,啊哼啊哼,看你是个丫鬟,哪里来的”
“我今天借住在偏院里,出来找茅房迷路了,嘿嘿”终于用上这个理由了
“呆丫头,啊哼啊哼,偏院就你一人吗,连个茅房都找不到了”
“是啊,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晚上就没方向了,大家都说我笨笨的,嘿嘿”
“呵呵,笨丫头好啊,笨笨的,活得舒服啊,聪明就要斗,就要抢地位”
“哪里,笨笨的才累,我想聪明点就可以把事情做得简单点,不用总被人骂,被人欺负”
“聪明了也会被欺负的,而且还会被打败得更惨,算了,你还小,不会懂,这个你拿着”
“啊,——不要不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送礼,啥情况。
“真是呆丫头,他们一直想要的,你还不要”我是怕你的啥结核杆菌还在上面,我没防护啊,刚才扶你只是一时情急啊。
“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你留着或许以后会有用,或许有些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真的啊,谢谢大叔,不过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敢收”
“啊哼啊哼,叫你收就收”他递给我,我才发现是把钥匙“别告诉别人你拿了,等以后这个园子荒了,你悄悄地来这里,孔就在脚下”他翻开草皮,下面露出一块石板。
“大叔,这个园子为什么会荒,以后你们要走吗”
“我不走,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想当初为了我的控制欲,我离开了这里,离开我的小家伙们...”接下来我就听他边咳边讲,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内容是讲这个姓连大叔早年的奋斗史,他拥有一身驯养老鼠的本事,后来加入一个帮派,并用此本来帮他们做事,培养了一帮驯养黑鼠的手下,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就被一只病得快死却回光返照的黑鼠给咬了,自此开始咳嗽并加重,弟子和其他人怕被传染便把他送到这儿,昨天被到这儿后,这边的人也躲着他,只有伙房的小菜还好一点。大叔十分概叹奔波半生却是这个结果,所以钥匙他是不愿留给这派人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比上次更晚,所幸早就有了睡不了几个时辰的心理,所以早上也按时起来了,不过精神一定是不好的。回来的当天于妈妈没有过问留宿的问题,似乎留宿不是什么疑问,回来之后红焉招呼我回去补觉,不要伺候她。红焉理所当然的出了这趟门,理由似乎很简单,但也透着某种奇怪,不过我却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奇怪。
直到晚上也没有谁来联络我,钥匙就挂在我的脖子上,藏在里面。这让我更加焦躁,我害怕钥匙在我身上会给我带来什么不测,虽然并没有人会联想到连叔会把它交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起来后情况变了,红焉生病了,身上发烫,不停地咳嗽,和那个连叔相似的症状,只是脸色仅见苍白,却不透出黄红色。莫非她也被黑鼠咬,这是巧合,还是这些黑鼠本身就不对,那我呢,会不会有什么事,我不敢随意处理这把钥匙,即使是于妈妈,我也不能贸然交给她,除非姐姐回来,但也不能放身上,还是找个地方藏着再说。照顾她的我虽然害怕感染,可也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即使是肺结核,我也有办法克制它,可是抛弃主子或暴露自己却可能随时会没命。红焉的咳嗽持续了三天后,整个人都憔悴了,三天以来,于妈妈谢绝了找她的所有门客,并和我说一切照她说的办。
“小月,啊哼啊哼,这几天都有哪些人来过,扬威镖局可有来过悦红楼”
“没有,小姐宽心啊,镖局可能正忙,说不定刘公子马上就来了”
“是啊,现在应该很忙,小月,你能替我去一趟那天我们去的地方,传一封信吗,啊哼啊哼”咳嗽让她不得不总是捂着嘴。
“小姐吩咐就是”
“好,我马上写,你马上送出去,不要让别人发现,否则我一定把你赶走”她突然声色俱厉
“好,好,小月知道了,小姐不要赶小月走”我做出害怕的表情。
“小月你本该是个好丫头啊,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她的话让我莫名其妙。
她写完了信,装进黄皮信封,以火漆封住交给我,并给了叫马车的银子。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早先准备信封的时候我就多拿了一个信封和火漆,并暗自记下了她封火漆的方法。我坐着马车去了江门小筑,车上我打开了她的信件:
怀均如晤
妾心有不利遭黑鼠啮指其后郁咳三天不消如今思之,黑鼠似饿邪疑受毒于内慎之,勿念
(怀均见信如见面,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黑鼠咬了手指,后来一直胸口闷,咳嗽三天不断,如今想来,那天黑鼠似乎饿极了,我猜测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千万要小心,不要挂念)
怀均应该是这位二公子的字,看来这位红焉是发现黑鼠有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到底人为还是传染病,她也是不知的,可是我却觉得这可能是黧部的杰作,借助鼠粮下毒,制造这种类似肺痨的病情,在隐秘的情况下还可以拔出与黑鼠有关的人员,只是我非常好奇这种毒到底是什么,可以令黑鼠反咬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