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乌黑发亮的“墨汁”,一前一后,不知往矿洞深处飞了多久。绕过曲折的分支,避开有人的角落,终于在一块不大的乌金石板处悬停下来。
“墨汁”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飞行,仿佛也消耗了气力一般,变得明亮透明。可当它接近那块乌金石板时,瞬间又活跃起来,像煮沸的开水不停地翻腾。接着它往石板冲去,等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碰壁,反而诡异地融入其中。
“咻咻”两声,两团“墨汁”就这样穿透而过,来到了石板后的别有洞天之地。
这是一间密室,并不大,其中间放着一个赤色的小木鼎。鼎旁三尺之外,横放着一块拇指厚度的石床,石床表面很粗糙,坑坑洼洼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包裹着一字眉的那团“墨汁”,慢慢靠近石床,躺卧上面,接着像海潮退去般从其身上抽离而去。而另一团,则寻了密室里的一角,将林凡背靠墙壁放下。
两团“墨汁”放下猎物后,则围绕着那个赤色木鼎旋转缠绕起来。鼎中一丝绿芒幽暗但明亮,像黑夜里飞舞的萤火虫,鲜活出众,富有生机。
不一会儿,绿芒逐渐暗淡消失不见,“墨汁”也融为一体,漂浮在木鼎上方。此时的“墨汁”不再是以液体般的存在形式,而逐渐显露出由黑雾勾勒的人形。
人形的身体线条,凹凸有致,修长的四肢,黄金比例的身段,但五官模糊不清,脸上只有两粒白色火焰点缀成眼睛,如同鬼厉般瘆人。
鬼厉转动着头颅,不停地在两个猎物之间来回探视,两粒森森的白火不停地跳动,显得兴奋异常。
鬼厉没有口,但却能喃喃地低声细语,是个柔媚的女人声音,酥麻入骨。
“沉睡了这么久,没想到一醒来就能搜寻到如此美味的猎物!只是这分魂大法修炼的还太粗浅,一分为二,便已是现在的极限。若要达到秘法中那千魂之境,不知还要吸食多少精魄气血才够?”
白火聚焦到一字眉身上,带着贪婪之意,柔声道:“这人精气更为旺盛,足够我化形完全,先‘吃’了再说!”
说完便横浮到石床上方,纤细的鬼手伸出两指指向白火,轻呵一声,“去”。白火飘离而出,刚接触到一字眉的衣物便将其烧为灰烬,但却未对其肌肤有任何灼伤。接着白火归体,鬼手指尖凝气成针,朝着石床上人的小腹猛地刺入,不一小会儿,便有了反应。
鬼厉嘻嘻一笑,一手伸开按在一字眉的胸前,顺势而跨,端坐在其身体下方,另一只手向后支撑着,开始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
不知沉睡了多久,林凡费力地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氤氲着的赤红色雾光,一个同样赤色的小木鼎,和一个端坐的黑衣女子。
“看来你醒了。”黑衣女子同样缓缓睁开眼,正是那之前吸食一字眉的鬼厉。可此时的她却大不同,五官尽显,化为实体。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鬼气,模样倾国倾城,一头青丝随意散落,显得娇艳动人。
“你是谁?”林凡心里有些害怕,询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自己前一秒的记忆,明明应该在矿洞中挖着矿,为何醒来,身在这古怪的地方,而且身上还带着麻痹之意,并不能活动自如。
黑衣女子缓缓起身,随手带起一缕青丝,缠绕指尖,面带回味之意,笑盈盈道:“看在刚刚‘吃’的够爽的份上,姐姐我心情好,就多和你说说话。这么久了,可把我憋坏了呢!”
林凡听闻,定睛往其身后一看,只见其身后的石床上躺着一副干瘪的男子裸尸,尸首如同脱水般干枯,凭面容已然分辨不出是何人。但林凡却身子猛然一哆嗦,不由自主的往角落又蜷缩了一小步远。
“是他!”看到尸首面部那熟悉的一字眉毛,林凡面色有点难看起来。原本浓密黝黑的眉毛,如今却变得花白。虽然和一字眉不太熟,但毕竟此人眉型特别,在林凡心中还是留下了一定印象。
黑衣女子丝毫不在意林凡惊吓的神态,自顾自地轻晃着腰肢,慢步走到赤色小鼎旁,宝贝般地将其轻轻拿起,放置于左手掌心,颇为欣赏却又面容沉重地凝视着。
“我的经历,还得从这赤木王鼎开始讲起呢!”
“原本我只是尘世间的一名医女,受百姓爱戴,荣得‘医圣’的名号,守护着我家世代相传的‘赤木王鼎’。但到我这代,只剩我一个独女,先祖的无上灵脉也并未继承,便引来觊觎之人的追杀。”
“可笑的是,追杀我的正是我救治过的权贵。最后我身受重伤,逃到此地,殒命于此,不知多少岁月。”
黑衣女子气息略微有些波动,但片刻又平复了下来,冷冷道:“我也是死后才知道,生前的我无知到只拿这鼎来炼药,却不知其竟可以养魂。鼎内并刻有修炼鬼道的功法,我便寄生于鼎中照着功法在这儿吃人修道起来。”
“我也记不清到底吃了多少人。生前救人,死后吃人,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那你也会这般,吃了我吗?”林凡听完黑衣女子不知是真是假的讲述后,艰难地抬起手,指着石床惊恐地问道。
“嘻嘻”,两声不知是好笑,还是调戏的笑声传来,让人听之心底更加焦灼。
“姐姐我吃够了。至于你,我有了新的打算。”
“王鼎之中,记载了一个炼制人傀的秘法,正好拿你练练手。放心,我会保留你的意识,毕竟一个不会交流的傀儡,也是挺无趣的。可惜我现在修炼的鬼道还不够精进,不然直接将你炼制成鬼傀。不过你这肉身也还能顶些年头,等我修道有成,再炼制成鬼傀也不迟!”
黑衣女子左手向上一抛,口中念念有词,赤木王鼎旋即通体发出赤色的光芒,不断地旋转变大,一道幽光从鼎中喷出,照在石床干瘪的尸首上,慢慢地将其吸入鼎内。接着木鼎慢慢缩小,静止后落入密室中心,无声无息地焚烧起来。
处理完一字眉的尸首后,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轻抬右臂对着林凡,弯指一吸,将其从角落隔空摄来,放置于石床之上。然后红唇微张,一团白色火焰飘出,同样将林凡的衣物焚烧起来。
“咦?此物竟无法被我的本命鬼火焚毁?倒是有趣。”黑衣女子从林凡胸口拾起一个锦绣香囊,香囊上绣着一龙一凤,看上去栩栩如生,只可惜龙尾处印有一滴血水,沾染在黄色的丝线上,稍显脏乱。
“这香囊绣工不错。你这小子贴身携带,模样看上去老实,情缘倒不缺。姐姐我都不忍心下手,不知哪家的妹妹会伤心呢!”
黑衣女子将香囊略微查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便随手放置到木鼎旁不再理会。
“还是先办正事再说。封锁经脉也要些功夫,需要聚精会神,练坏了可不好。”
十指指尖再次凝气成针,飞速的在林凡身上跃动,林凡像个慢慢成型的刺猬,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在此同时,密室的一个黑暗角落里,一只金色的小蟾蜍,鼓着双眼,呆望了一会,弹出舌头将龙凤香囊一卷,转头一跳,竟融入石墙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