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声轻叹如空谷幽兰。
略显沉闷的啜泣声能听得出正捂着嘴巴,几点冰凉滴撒在刘卿长的手心,手指轻移。
“小姐,姑爷醒了!!手在动!”
“在哪呢?...哎呦,围过来作甚?胡闹!还不舀碗热汤来,夫君已经卧榻月余,自三日前闭过气去就滴水未进了。他自己嘴喝不进去你们难道就不会多动动脑子想想办法?
平日里一个个都在这邀功是夫君的体己人!姑奶奶我就是去外面抓两七八十的老妪,也比你们精细些!尽是些不成器的蠢货,骂不醒的豸虫,再惹姑奶奶我生气仔细了你们的皮。”
“小姐,形象、形象!别让姑爷见了惊吓...”
“来了,来了...让开啊你们几个,这要洒了大家都别活了。”
嘈杂喧闹之间,众人口中的姑爷、现如今的刘卿长正紧闭着双眼,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虽然依旧未醒,但微微颤动的无名指上寄托着众人的一丝希望。
借着烛光细细望去,除去颧骨高耸、面色发青、皮包骨头外还是勉强能看的出年轻俊朗的影子。
热汤来到了近切不敢直接就往嘴里喂,只能由为首的“姑奶奶”含在口中,两唇相贴然后一点一点的向里面渡。
一口水还未渡到一半,那边紧闭的眼皮下两颗眼珠就开始来回游移,似有怎么也挣不开的千斤束缚。
接着又见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已经神销骨朽的面庞就积攒在黢黑的眼圈里面。
眼见情况不对,赶紧仰头唇分,紧攥着面巾轻轻拭去情郎淌下的汗粒,抬起身来一脸愧疚完全顾不上嘴角拉出的晶莹细丝。
身旁丫鬟学乖了不少,赶忙扶住刘卿长的后脑勺慢慢放回原位。
又有丫鬟接过热汤,用小勺顺着微微张开的嘴中送,略微能看见些汁水顺着脖子向下流出,但也比之前嘴对着嘴进去的多多了。
再取来铜盆,再往里面吐了毛巾之后开始给病人擦脸。两三只白净的小手把着毛巾眉毛青须、耳后面前的来回擦拭,就好像匠人在全神贯注的打磨着毕生杰作一般。
众人忙的火热之时,蒙着窗纸的镂空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阵朔风吹进显出外面的隆冬时节,雪沫顺着风就飘进了屋内,几盏窗灯在风雪中摇曳不定。
坐在床脚的“姑奶奶”似乎并不将寒意放在心上,待到刘卿长被冷风激的一哆嗦瞬间才觉得一阵揪心的疼痛。
怒气冲冲的回头望去,见到是身边最体己的丫鬟才收起就要吃人的表情,芊芊玉手向门一指,两扇木门顶风逆行,“咔吧”一声关的是严丝合缝。
新进来的大丫鬟刚想开口就正撞在之前愤怒的视线上,心知此时正是“姑奶奶”最揪心的时候,要说的话直接就给塞回了腹中。
“姑奶奶”将门关上之后就回过头来,头也不抬的对着新进来的大丫鬟询问道:
“前日阿圆请来的蒲县名医可有新的言语?”
大丫鬟低低的应了一声回道:
“那老丁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说个缘由,直说要看姑爷自己的造化。
要我说,公子自然吉人自有天相,但这些个名医神药之流全是欺世盗名之徒,有些刚来的时候还说什么救治马上风有失清名之类的言语,与其像如今这般白养着他们不如剥皮拆骨吃了算了。
小姐也莫要忧虑,我自去趟皇城待到过几日就能捉个更高明的大夫,咱们再做计较。”
“姑奶奶”抬眼不咸不淡的打量了一番这自己平日里最体己的丫鬟,长叹一声:
“唉~高明的大夫肯定要继续请的,至于那些个庸医...现在夫君这体况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得还得下那地府一遭将三魂请回。
若换以前这些个大夫自然是十死无生,现如今夫君这般遭罪,还是不要罔开杀戒的好。”
言语之后也不听对方回复,只是低头痴痴的望着病重中的情郎。
...
床上的病人什么时候能醒呢?其实早在三天前就已经醒了。
三日前,当身体的原主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就已经隐约的有些个知觉能够听见身旁的声音,感觉到皮肤的触动了。
结果第一种感觉就头疼欲裂,睁不开眼,口舌麻木,发不出声音罢了。
糟糕的情况直到今天才稍微缓过劲来,结果刚缓过神来就是香艳的喂水,差点让没有做好准备的他再背过气去。
根据这三天昏睡之中听到的言语,他当然知道喂水的那个正是这具躯体原主刘长生的发妻江墨兰,但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他总归是叫刘卿长啊。
那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国营企业采购部小主管。
纵使没有先辈遗留下什么人脉,但他从心底喜欢这份平平淡淡又不怎么匆忙的工作。
而这突如其来的穿越不仅中断了他考研的进程,还结束了他平淡是真的生活。
更让他对那一吻心惊胆战的是,在这三天的昏睡中,从他接受到的那些刘长生的记忆中他推断出的那个骇人的答案。
想到此处刘卿长心里猛的一颤,双手不自主的紧握成拳,然后他就听见了周围丫鬟们的欢呼。
“姑爷真的醒了!”
“太棒了!小姐不用在担心了!”
感受到冰凉的手指抚摸上面庞的那一瞬间,刘卿长知道自己醒了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心中叹息一声睁开双眼正好和眼前的江墨兰四目相对。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纵使刘卿长早已在接收记忆的其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的他确实感觉到了枯瘦的身躯中心脏砰砰直跳的力量。
不为别的,作为一个视觉动物:肌肤如雪,青丝如瀑,眉黛春山,秋水剪瞳,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如此佳人又怎么叫他不动心呢?
在刘卿长乜呆呆的注视之下,江墨兰红霞上面,羞怯之间更显诱人。
“夫君?”
一声夫君喊得是荡人神魂,机灵的大丫鬟领着一群莺莺燕燕离了卧室。
“咕噜~”
又是一大口唾液,刘卿长不由自主的向着对方嘴唇了过靠去,脑中纷乱之际鬼使神差道:
“我的妻啊...”
“嗯!”
迷蒙的光线下,两个身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刘卿长伸向佳人的右手中途岔开,扣在自己的额头叠指轻弹,眼中倒影的烛光明灭不定:
“我的妻啊,你是个什么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