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刁乌龙还是没有到客栈见礼,最直接的原因是始终放心不下的福伯拜托江玉儿前来催促。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眼眸,刁乌龙很明显能从那里面发现对于一位皇城府尹性命的漠视。
拜别了刁乌龙,又为了方便练习快手剑而特地的将一整间别院租了下来之后,刘府一行人迎来久违的宁静时光。
打坐、练剑、读书,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多月的光阴流逝了之后科举开考了。
对于虔虞王朝来说,科举时至如今也是个新鲜事,按照三年一考算来第一位秀才的产生也不过就是在十五年之前,前后不过五届。
而在此之前要想为官作宰必须得靠举孝廉,刁府尹就是这么当上县令,也是这么一路跑到皇城当上府尹的。
“少爷用心答卷即可,万一此路不通回转经南拜访一些老爷当年的门生故吏,取一地县令之职也是不难。”
这是临行前管家刘福私下里交代的话,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此时的无从下笔刘卿长打心底发现姜还是老的辣些。
此时已经是进入考场的第三天,晌午时分花了整整三天总算答完的明经科答卷就已经让他感觉够绝望了。
之前自信满满背下的那些古籍和讲义似乎还在脑海中不断打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属于之前案卷的答案。
至于现在这张进士科答卷...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
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题目大概意思倒是能懂,无外乎最近边塞不宁,大臣们正在讨论如何用军事手段敲打敌国,问题却又是有什么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
首先不论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否是目前自己所能达到的境界,就算已经有了答案题目里又提前说了一众大臣都是主战派,而批卷的也必然是大臣中的一份子。
思绪到了此处,刘卿长突然想起客栈之中偶然听到的大臣主战国主避战的传言,再结合来京之前从刁乌龙那了解到的中央朝廷忌惮边军总帅汤金城...这题目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很是微妙。
咽了咽唾沫,再看下一题:
“《礼》、《乐》、《诗》、《书》,将之本也;德刑政事,战之资也...吾子才标美箭,门袭良弓,军法盈怀,兵规指掌,未知献何道使人兴义?进何政使人知礼?施何方使人向信?行何术使人有勇?”
从礼乐诗书的角度求如何强兵且让军队义、礼、信、勇?这是读书人应该琢磨的事情?开篇头一题按照旧有规矩必然是国主亲提,问的是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后面几题不是如何强军就是如何练兵。
看似要求考生文武兼备的考题却又掺杂着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刘卿长思考到两眼发黑。
倒不是说这些问题他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关键是按照前后两次人生的记忆里科考这类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些东西啊,真的是对眼前的试题完全没有准备。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放下竹笔揉搓了下面庞,身侧传来了江墨兰的关切:
“夫君可是在苦恼什么?题目下发之后就一直停笔不答,若是饿了润儿留下的糕点味道不错。”
看着娇妻递过来的食盒,刘卿长再次的感慨眼下科举在为难自己。
一进考场九天七夜只能呆在一间小屋中还算是之前有了心理准备,关键是这饭还得自带,除了第一天能吃上热乎的,其他时候只能冷食。
还好家有仙妻,障眼法一开,江墨兰直接就住进了考场,江润儿和江圆圆还不时地过来探望,不然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面对递来的糕点用手去接无疑不是刘卿长的作风,直接轻咬下一口的同时还用嘴唇碰了碰捏着糕点的手指。
突如其来的偷袭很快就触动了两人的心弦,四目对视之间两张嘴唇越来越近。
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突然的江墨兰轻轻推开了刘卿长,将糕点直接塞进其手中的同时用眼神示意着门口的方向。
刘卿长回头看去,只见门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
“阿珠还是玉...姑娘你是...”
初春的寒气尚未完全消融,但来人便上着淡蓝色的薄裳下系同色镶边荷裙好不清凉。帘挑至头顶又见着一份淡捎脂粉写满了清纯的鹅蛋脸,两相冲突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外面寒凉逼人,公子且分些温暖...”
姑娘话至一半便转目看向一旁的江墨兰,迟疑片刻后噗呲一笑:
“小妹孟浪了,打扰姐姐进餐这边赔礼了。”
说完轻施一礼,全然不看刘卿长迷茫的眼神带着浅浅的梨涡放下门帘转身出去。
转头看向江墨兰:
“妹妹?”
江墨兰微微抬起眼皮:
“不曾相识。”
放下疑虑将手中糕点吃第二口之时,又听得旁边小屋传来同样的声音:
“外面寒凉逼人,公子且分些温暖...”
因为隔着木制隔断又有些距离听不太真切,刘卿长只能隐约听出好像被人请了进去。
抓了抓头皮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索性不管不顾打算开始答题。
答不及半题,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来,竹笔一偏,之前答好的半题毁于一旦。
江墨兰眉头微邹素手一挥,声音隔绝却又嗅到血腥的气息。
刘卿长放下纸笔走到小屋门前,小心翼翼的挑帘窥去,只见得几个维持考场次序的兵丁满脸凝重的快步走向不远处某间考室。
不多时又同时出来还扛着一个大木桶,一摇一晃的路过门帘前时桶里混合着某种红黄相间的恶心粘液,偶尔洒出一点滴在地上便响起呲呲的烧灼声响。
“几位官差,时方才有一姑娘...”
刘卿长话未说完,捂住口鼻努力避免腥臭味侵袭的兵丁粗暴打断道:
“看什么看!不知道规矩吗?再发现你答题期间向外窥视就叫巡检来将你轰出考场!”
兵丁们并没有停下脚步,顺着大院围墙处一具略微有些发霉的木梯将桶中粘液直接倒出考场,动作之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又被瞪了一眼的刘卿长无奈放下门帘走回考桌,想再从江墨兰那寻求解答:
“刚才那个姑娘?”
回答他的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原来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江墨兰的睡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