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开榜,这是十数年里京皇城的一件盛事。
虽不像第一二届时那般惹得达官显贵专门派遣家仆院工守在开榜前,将那上榜的头些个强抢入府洞房花烛,但也有三年前那一句“噫!好了!我中了!”然后在榜前疯了的举子。
这不哪怕是在离着开榜地有些路程又没有游街队伍经过的潜阳楼,也因为视野开阔而被一群打算下届参考的士子包下了大半。
“小弟在这里敬白兄一杯,贺白兄自今起便多了一位状元的兄长。”
“同喜同喜,不过这杯酒就先寄存在贤弟那,等三年之后我白家一门两状元再敬岂不美哉?此杯算我敬大家,祝大家在下届开榜时榜上有名,来共饮!哈哈哈...”
众人:“共饮!”
作为在整个京皇酒家界里也能算得上名号的潜阳楼自然占地不小,但现如今偌大的三楼却空了一半,十数士子正众星捧月的围着“白兄”不断的说着溢美之词。
当然,众人欢饮之时也总会有些私下讨论的细碎声音:
“这皇榜新开,那位是怎么知道状元是谁的?”
“嗐,也是你今日里起的晚,院里都传开了,现如今圣上和大臣们对于背羌郡那头的蛮子处理意见起了争执,尤其是颜党个个都是主战派,但圣上似乎寄希望于派人送些赏赐安抚住那头。”
“这和白景学兄有什么关系?”
“今年的考卷就是针对这个出题的,白学兄家里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本来就是学府五车又早早的就有了准备,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倒也是,这么说来下届还真就是一门两元?三喜临门、情场官场双丰收啊。”
“怎么又三喜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白学兄和那秦夫人常在清芝...”
两位学子私底下讨论话音未落就被白景打断道:
“自今日受了兄长的训诫和鼓舞,我,白景自当刻苦攻读全心付学,关于其余的风言风语还请诸位不要再提起了,否则便是我与其割袍断义之时。”
...
那边众人聊的火热,大厅另一头,本该是这次参考之一的刘卿长一行却是清冷的很。
一行五人里,玉儿和阿珠都不是特别闹腾的性子,圆圆和润儿去街上凑热闹了,管家福伯不知何故略显消沉,只有江墨兰难得有精神和刘卿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夫君尝尝这金银花茶,掌柜的特意送的,能心火”
“嗯。”
刘卿长看着远处寻街的队伍有些发愣,队伍是专门让人将皇榜内容誊抄一遍游街来起到一个通告效果的。
不管怎么说,参加科举终归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定的第一个小目标,虽然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考完了整场,只是这件事的结果...当自己离开那狭小的考屋时答卷就被戳上了黑戳以表作废。
虽然事后颜迂回出面担保表示黑戳无效,但当其看到刘卿长的答卷时也只能委婉的表示到进榜希望不大。
递到手边的茶杯碰也未碰,又见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江墨兰开口询问道:
“可是还在怪我不曾帮那颜迂回所求之事?”
“嗯?”
这个时候刘卿长才回过神来,看着江墨兰微微一笑:
“当然不是了,你我既是夫妻自然是更要相信你的决定了。事实上从本心上讲我也不想卷进这纷争之中,即没有了解整件事情的全貌,也不认为这种事是我应该管的。
刚才不过是对自己几天的心血有些可惜罢了,另外就是在想之后该做些什么。”
江墨兰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茶点望向还在游街的队伍,也开始享受起上午的余裕。
蹬蹬蹬的脚步声逼近,一个十二三岁家丁打扮的孩童被阿珠拦在了两米开外。
小家丁喊道:“前面的可是刘卿长刘秀才?”
酒楼之上听见喊话的纷纷将视线聚拢过来,刘卿长再次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让阿珠将人放了过来:
“我便是刘卿长,小哥面生的紧不知寻我何时?”
“这是我们老爷给你求的国子监准帖,你持着这份帖子去国子监便能自由出入每一间学堂。”小家丁说着说着就开始泪眼婆娑。
刘卿长奇怪的看了眼被江墨兰接过去的信封,疑惑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的旺盛起来:
“你家老爷是谁?你这满脸的苦态是否和我有关?”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家丁直接就哭成了泪人,直接上气不接下气打不上话来。
之前本就有一部分酒店的客人好奇的观望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嚎哭,一时间就连周围空了一片的士子桌都有人向这边看来。
耐着性子等了盏茶的功夫,小家丁仍不见停歇的倾向,刘卿长抿了抿嘴,还是决定放弃早茶的享受带着这个不速之客下楼,打算先一起回到自己包下的院子在作详细询问。
在刘卿长一行五人离开之后,原来座位不远处一位作紫袍秀才打扮的俊俏公子低声道:
“那就是一句话让新任皇城府尹连五方都没拜就直接上任的刘卿长?”
公子身旁的两位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自家少爷是在问谁。
...
回到后院,小家丁又哭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实在没有力气再哭下去了,刘卿长见状接过阿珠递来装有清水的宽碗又递到了他的身前。
小家丁犹豫了片刻后,接过清水大口灌下接着用袖袍一抹嘴巴才一抽一抽的开口道:
“我家老爷乃当朝尚书令颜迂回颜相爷,尚书令...尚书令...”
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将用过的宽碗塞回刘卿长手里转身就想要跑出院子。
刘卿长哪会让这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跑了,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对方伸过来递碗的手。
“放开我!东西已经送到了,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快放开...放开...”
小家丁不断的挣扎对于现在的刘卿长自然是起不到作用的,但现在这样也没办法有效沟通。
无奈之际,一直和颜悦色的阿珠走了过来,干净利落的一记掌刀就在刘卿长直愣愣的注视下将小家丁打晕了过去:
“如姑爷这般怕是没办法从这孩子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我将他带到侧厢房,等他醒来多半更愿意和我沟通一些事情。”
没有更好办法的刘卿长只能让阿珠试试看,于是又在院里等了一阵子后才见阿珠再度回到身前:
“那孩子太爱哭了,只能靠静心咒的安抚才问出了些东西,现在已经睡下了。”
“嗯哼?”刘卿长放下等待过程中随手拿起的练习用竹剑示意继续。
“他说颜迂回因为听姑爷说仗着一身正气就能降妖,公然在朝会大殿上袭击国母皇后,被殿前武士擒获后关押在掖庭等待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