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样。”花想容望进柳无涯漆黑的眸子。
花想容缓步走上前，床上躺着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已经失去了意识也仍旧皱着眉，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花想容坐在床边，赫然发现床上人鬓角处的几根白发。
花想容十五岁，她的爹爹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半年未见，一见面便是在争吵焦虑，在花想容心里，花将军永远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花想容受着他的宠，承着他的爱，就这么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伤心会难过的人。
他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装了她和她的娘亲。
现在想来，他们花家这半年来的遭遇，丝丝缕缕都与身侧这人有关。
她这样猜，也这样问，但是真相如何，她不知道。
“什么？”柳无涯垂眸看她。
花想容身上披着大很多的道袍，白色的料子在这个略微昏暗满是暗色的屋子有些突兀，柳无涯皱眉，觉得她身上这衣衫真是刺眼。
“你不能让我娘做你的替罪羊。”花想容的声音很平静，可柳无涯分明看到她放在床边的手在微微颤抖。
柳无涯沉默，在做那件事情之前他也曾想过会有这种结果，但那毕竟是一种可能，只要皇上还稍微惦念与廖素素像是多年的情谊便不会有这种情况，更何况，皇上抓廖素素并不是因为真的要为皇后的死找一个替罪羊，背后的目的，还是花将军。
柳无涯在皇上眼里已经是一个钉子，花将军手握重兵又刚刚立了军功，在这种时候花将军和柳无涯稍微有点联系都会让皇上坐立不安。
淮安城是皇城，皇上的眼线遍布，柳无涯在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花将军和花想容藏得不被任何人发现，只要皇上发现，遭殃的就是花家。
“替罪羊？”柳无涯轻笑。
花想容没有在看柳无涯，从昨晚的那个吻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些东西在悄然变化着，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一些尴尬与不自在，他们之间的交谈不在自然，也不在随心所欲。
有脚步声响起，花想容没有转头，只是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突出的骨节发呆。
还记得上次花想容问柳无涯有关于那个吻。
那个时候花想容是真的有那么一种柳无涯喜欢自己的感觉，刚及笄的少女心里藏不住事儿，就那么明明白白的问出来了，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么？
花想容低头，扯了扯嘴角。
一次是巧合，那为什么会有第二次。
花将军躺在床上口中喃喃着什么，花想容没有抬头，她突然就想，如果柳无涯那个时候真的回答喜欢自己，自己会怎么样。
柳无涯早便带着东凛出了门，门吱嘎一声关上，屋子里就更黑了。
寒虚予定定的看着坐在床边的花想容，在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花想容的小半个侧脸。
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眼睛下边有明显因为没睡好熬出的阴影，她就安静的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像个垂头丧气的布娃娃。
“阿容。”寒虚予轻声叫她。
得知这个消息他马上就出宫来这里找她，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正好是看到花将军甩开花想容，他心猛然提起，花想容撞尽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安定与满足令他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子总是可以轻易的影响他的情绪。
就像她现在这样坐在自己面前，他很想上前抱抱她，安慰她，她看上去是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助，可是，他不能。
她和柳无涯之间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看的出来，两个人都在躲着对方的眼神，先不说花想容，他认识柳无涯这么久从来就没有看他躲过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寒虚予一直都看不懂瞧不清，也没法理解。
花想容轻声的‘嗯’了下，并没有抬头。
寒虚予缓缓走上前，禁不住叹气。
“小傻子乖，不要难过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寒虚予的手抬起又放下，几番纠结，还是落在了花想容的肩膀上。
他微微用力，把花想容的身子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花想容眨了眨眼，突然就湿了眼眶。
“你怎么这么烦人。”
“一看到你就想哭。”
花想容的眼睛红红的，扁着嘴控诉。
女孩子就是这样，或者说花想容就是这样，受了委屈挨了欺负她都不会哭，她心里的难过会全部化成力量还回去，可是，还回去就不难过了吗，花想容从小，在娘亲的安慰面前就总是会不自觉的酸了鼻子，可是只要是换了个人她都不会感觉到自己的脆弱。
直到寒虚予的出现。
他只要站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自己内心的委屈都会被无限放大，她也是一个女孩子，会伤心难过变得脆弱。
花想容的声音已经略微带了些哭腔，寒虚予无奈的叹气，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花想容把脸埋在这人的胸口，缓缓伸手环住了这人的腰肢，十根手指在他背后用力的攥紧了他的衣衫，紧紧的，像是怕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
她会慌，虽然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皇上是不会杀自家娘亲的，可是她还是怕，不知道在怕什么。
毕竟死牢已经进了，那种地方阴暗潮湿怎么能是她娘亲待的地方！
怎么办，她很慌张，自家爹爹一心想着与皇上撕破脸只要救回廖素素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可是就算他什么都放弃了他们花家就真的能置身事外么。
不是的，皇上担心花将军的功高盖主，他早便对花将军有了防备之心，不然也不会把他的妻儿关进皇宫。
事已至此，她必须要理智，就像柳无涯昨天对自己说的那样。
冷静，才能想到救娘亲的方法。
寒虚予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心中五味杂陈，柳无涯是他最好的兄弟，柳无涯想做的事情他大都知道，连累了不相关的人他也不想，可是，他们都别无选择。
“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关我娘。”花想容抬头看着寒虚予。
她并没有哭，只是看到了寒虚予心里有一点小委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就已经是自己无条件信任的存在了。
寒虚予伸手把她颊边的发顺到耳后笑了笑。
“你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