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花想容伸手抹去,只粘了一手的温热。
手心的咸湿令她惊讶,无端倾洒的泪水令她瞬间手足无措。
“柳无涯……”
花想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哭腔。
若柳无涯真的为就自己而死,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那场火,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要害她,若不是院子里的人被控制,露华浓和曹婆子怎么可能会不来救她。
还有她无端的身体乏力,花想容绝对不相信是因为自己弹了一晚的琴内力消耗过度。
明明她之前弹了整整三天都没什么事。
有人想要她的命。
可,代替她在火里挣扎的却是柳无涯。
不断涌出的泪水蒙住了她的眼,前路迷茫,她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走。
她看不清前路,只知道,她必须得找到柳无涯。
哪怕,是尸体。
这场大火实在可怕,花想容走的每一步都带动着全身钻心的疼。
就像是掉进了蛇窟被万蛇撕咬,分外折磨。
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花想容已经痛到麻木,可身体,却是疲惫的。
不知是绊到了什么东西,花想容摔倒在地,各个关节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便激的花想容湿润了眼眶。
她就那样趴在地上,从未如此憎恶自己这仿佛是废物的身体。
花想容紧紧咬着唇,长长的头发散乱的遮住了她的脸,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往下掉。
明明,她是不爱哭的。
明明,她是不怕痛的。
明明,她不是脆弱的。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眼泪毫无意识的低落让她怕的不行。
那种心脏时停时跳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除了花家亲近的那些人,再加上寒虚予。
花想容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流过泪。
在这个密封的,陌生的,孤立无援的地方,她就那样情绪失控,眼泪管理失控的趴在地上。
满脸泪水。
浑身狼藉。
花想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耳边也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丢人的抽噎。
“喂……”
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密室里撞击墙壁一遍遍回荡着。
花想容猛的抬头,透过挡在脸上的发丝看到不远的拐角处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柳……无涯?”
她抽了抽鼻子,用未受伤的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撩开挡在自己脸上的头发。
触目可及,便是近乎昏迷闭着眼睛的柳无涯。
柳无涯靠在一个隐蔽的拐角,一动不动。
“嗯?”
他的声音虚弱,还带着丝丝血腥气,可就是那么的让人心安,仿佛,带着让人冷静的魔力。
明明脸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净了,可为何花想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带着温度的潮湿。
她就那样用左手勉强的撑着身体,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
柳无涯睫毛轻颤,脸色惨白,若是靠近了看,甚至能看到他不住颤抖的身体。
他刚刚忍过一次毒发。
算算时间,外面的天,也该亮了吧。
一切,都该结束了。
柳无涯额间还残留着毒发时的冷汗,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微微弯起嘴角。
“喂……没良心的,你这是在给我哭丧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如片片雪花落在人心头,微凉过后,便是持续的温暖。
不只是那句话那个词不小心按在了花想容的开关上,她突然就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那种恐慌,放声的哭泣。
那种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一个人挣扎的无助,那种看着一根又一根带着火的柱子砸向自己的惊慌,那种醒来找不到救自己的人的自责,那种心里空落落的绝望,此刻全都迸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花想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种放声大哭的经历,她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从小身上的大伤小伤就没有断过,这种伤痛也根本不能击毁她的理智。
可就是不知怎的,在柳无涯喊她的那一刻,脑中有一根弦就叭的一声断了。
花想容抽泣的声音响在这个密闭的密室里,空灵无助,让人心疼。
她从来都是坚强的,脸皮厚的像宫墙,大大咧咧根本就是个男人。
原来,她也会哭,也会脆弱的缩在人怀里,也会慌乱的大声哭泣。
是啊,她终究是个女人。
是什么,让他忘了这一事实呢?
柳无涯想不通,也没有那个时间精力。
柳无涯无奈的笑了笑,朝着花想容张开双臂。
“过来……”
花想容摇头,凌乱的发丝粘在脸上分外可怜。
柳无涯请咳了一声,撑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
既然她不过来,那他便过去好了。
反正,她没良心。
可没走几步,柳无涯突然顿住,已经经历了一晚上的熟悉痛觉猛的袭上四肢,尤其是心脏,那种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让他无法行动,甚至直接摔倒在地。
喉中的腥甜一次一次的上涌,终于冲进口腔。
“噗!”柳无涯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口血。
花想容惊讶的凝神望去,正好看到柳无涯用血迹斑斑的衣袖捂住唇转身背朝自己的画面。
地上的大滩血迹大咧咧的刺她的眼,她愣住了,前一秒还弯着唇向自己张开手臂的人怎的这一秒,就呕出了那么一大口血。
柳无涯背靠着墙,颤抖的手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却没能组织一丝丝疼痛。
隔日凝霜,这种毒根本就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唯美,而是折磨的人痛不欲生的剧毒,发作时间不定时,但是每次发作,都会一次又一次剧痛,浑身上下,没有那一个地方感受不到这种折磨。
并且,每一次发作都会持续一整夜,间断的,猝不及防的,让人生不如死。
他不想让花想容看到这样的她,才会没有在花想容一开始找他的时候出生,而是等忍过了那一波剧痛才回应她。
看着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的花想容,柳无涯也不是滋味。
他本以为那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可没曾想。
还会如此突然的再次发作。
这便是隔日凝霜的可怖之处,一遍一遍的,不定时的发作,折磨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人的意志,那种在煎熬中等待下一次剧痛来临时的恐慌,那种猝不及防剧痛便传遍全身的无措。
几乎让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