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一袭白衣的少年依旧站在窗前，他的身后，便是依然躺在床上的北域。
她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的，与她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其实北域和从前的花想容真的很像，有一些骄傲放肆，甚至说是嚣张跋扈。
只是她出身不同，手上沾过太多鲜血，浑身戾气。
若她能生在花家，她应该就是花想容吧。
都是人定胜天，可在寒虚予的眼里。
天命不可违。
他从来都不曾算过姻缘，他自小跟在听空大师身边，学的是玄士，测的是人命国运。
却从不知，自己的本领，能否测得姻缘。
他第一次尝试，是在花想容割腕自杀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对花想容说的话不是假的。
所谓命定之人，他却测不出来是谁。
花想容的命定之人在等她，可玄士不自测，每一个修炼玄术的人早在修习的那一刻命盘便被隐藏，甚至连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命盘都将隐藏。
寒虚予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便动了测北域姻缘的念头。
寂静的屋子里，门吱嘎一声开了，那声音让寒虚予条件反射的看向床上的人。
像是害怕吵醒她一般。
可看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最想的事情。
便是吵醒她。
“就知道你在这……”
柳无涯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寒虚予看到柳无涯之后，柳无涯便转身出去了。
算算日子，也该到时候了
前几天那场暴雪过后天气一直很好，夜晚的月很明亮，微风不强，虽然温度越来越低，但出去走走还是觉得神清气爽。
寒虚予关上门，四处寻找却并没有见到柳无涯的身影，老友便是老友，寒虚予几乎是瞬间便足尖点地飞到了房顶上。
柳无涯正坐在房梁上，微微仰着头，许是瞧着天上的月亮。
寒虚予刚坐在他身边，便听到柳无涯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这轻功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寒虚予呲笑了一声，轻轻的铺平身下的衣摆。
“怎么？不是滋味？”
“呵，怎么会？”柳无涯转过头，盯着寒虚予的侧脸。
柳无涯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寒虚予的轻功，就好似寒虚予经常称赞柳无涯的医术一般，可是这次，寒虚予却听出了旁边这人言语间的一丝嘲讽。
他知道，柳无涯说的是在皇宫里他飞身救花想容那件事。
当时情况紧急，柳无涯又是比寒虚予离花想容更近一些的，现在想想，难免有些挫败感。
寒虚予转过头，不在与他斗嘴。
“明天，你去吗？”柳无涯顿了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原本的计划便是寒虚予去，柳无涯怎么算怎么想都不是那么方便并且，花想容与他太熟，被发现的几率太大，而寒虚予本就整日里白衣飘飘，清寒君子，这件事情让他去在合适不过了。
可是，前段时间北域的事情让柳无涯改变了计划。
若让寒虚予进宫他便会知道北域扮演的花想容是假的了，柳无涯已经做好了自己去的准备，可现在，北域假扮花想容的事情寒虚予已经知道了，那么，原本定好的计划，寒虚予是不是还会去完成呢？
说实话，柳无涯不是很确定。
毕竟第一次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寒虚予便是不愿意的。
“你，当真想好了？”寒虚予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话语间有几分犹豫。
“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柳无涯的声音传来，分外无奈。
寒虚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沉默着。
对于花想容，寒虚予问过柳无涯不止一次，可他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样的，从未变过。
可是，就像曾经在芍阳城的时候他和花想容说的，柳无涯对花想容不好，是真的。
可是她对花想容的好，每一滴每一点每一次都是没有原因的。
当局者迷，在寒虚予看来，总有一天柳无涯会后悔的。
为了不让花想容嫁人，柳无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孤身截她出宫。
为了所谓的天理不容，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暴露了身份。
为了火场中救她一命，他抛下一切差点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每一次，他都有托词。
可是就在几天前他还拖着隔日凝霜的剧痛赶去救她。
没有柳无涯，花想容早便死了。
甚至于在芍阳城就已经死在了府衙人的乱棍之下。
一桩桩一件件他自己意识不到。
可寒虚予，却看得清楚。
特别是在经历了北域这件事情之后。
“无涯，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就像他后悔没能好言对待北域一样。
“后悔？我后悔的事情还少吗？”柳无涯把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房顶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去吗？”柳无涯问。
“我……”
寒虚予犹豫着，若是自己去，相信柳无涯肯定会再找个借口说他不去的。
只是，他与花想容许久未见，中间还隔着一个北域，在那种情况下见面，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对于花想容，他是不愿意去伤她半分的。
她是自己牵挂的女子。
一直都是。
“算了，你不想去就算了。”
寒虚予的停顿时间有些久，柳无涯有些烦躁的说。
“无涯，等到这些事情结束，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无涯睁开眼睛看他。
“关于，阿容。”
寒虚予转过头，他看清了在那一刻柳无涯明显的愣神，有些事情，还是要长远考虑的不是吗？
“她？她跟我什么关系？”
柳无涯呲笑了一声，坐起身。
“你什么打算？”
柳无涯就那样盯着寒虚予的眸子，在谈论有关花想容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总是不太对劲。
“你能容忍她嫁给别的男子吗？”寒虚予今晚的状态颇有一些咄咄逼人，问题也很是刁钻。
柳无涯去找他本事想劝说他去见花想容的，可没想到，反倒被他的问题问的不自在。
“那要看那男子是谁了。”柳无涯躲开寒虚予类似审视的目光，侧头看向自己的手。
“我呢？”
几乎是片刻未停的，寒虚予轻声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心里面装着花想容，柳无涯是知道的，花想容也是知道的。
那个女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哪管他没有认出北域扮演的花想容。
那也只能让他下定决心。
更加用心的去照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