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打着,花想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的头顶上落下的雪花砸的人那么疼,她转身,看着不同记忆中柔软的雪花砸落了漫天遍地的红梅。
她朝着空中伸出手,带着力度的雪花就落在她手心,痒痒的发疼。
这,是下冰了么?
手心的雪花并没有往常一样很快融化,而是先化成了块晶晶亮亮的晶状体,就像是小块的带着棱角的冰。
花想容有一些发愣,天上掉的东西砸的她脑门发疼,她不自觉的伸手遮住,往后缩了缩。
可是她又能缩到哪里去,漫天遍地的雪夹冰雹砸的她浑身都疼。
那样的力度带着天上的闪电与惊雷,吓的花想容紧紧的靠在了一颗树干上。
红梅被砸落,散成一瓣一瓣的在风中飘摇。
耳边是时不时的惊雷与冰雹砸在地上的乓乓声,雪地上一个一个小坑看得人心惊。
越来越大的雪和冰雹砸的她睁不开眼睛,却还是能感觉到划破天空的闪电。
她以前可从来没看过这种阵仗,刚刚还觉得自己幸运的看到了雪间梅,现在又可是觉得如此倒霉。
她总共也没出过几次门,每次都碰不上好天气。
淮安这地方,现在跟她说天上会下刀子她都信。
她紧皱着手臂交叉挡在头顶。
可是砸着砸着,右手臂的旧伤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完全使不上力气。
花想容无奈的叹着气,放下手臂用另一只手环在怀里。
挡也挡不住什么,她低着头靠坐在树干上,不自觉的把双腿蜷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少挨些这鬼冰雹的砸似的。
可其实并没有任何好转。
她把脸埋在膝盖间,冰雹便毫不留情的砸在她后脑,肩膀,全身上下又有哪里逃得过天上的冰雹呢。
还是把脸好好护起来把,万一砸的脸上跟这地面似的都是坑怎么办。
一阵风吹来,花想容控制不住的瑟缩。
好冷。
浑身都湿透了,冰雹噼里啪啦的砸的她脑子都不太好使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
云裳你还是晚点来吧,等这天杀的东西过去,要不然被砸一通可疼了呢。
可疼了。
特别疼。
特别是右手小臂的伤口,还有刚悠悠转好的脚踝。
完了完了,本来还想着见到云裳的时候也能是他喜欢的那种白衣翩翩温柔美丽的女子。
这下子好了,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落汤鸡。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雪中颤抖,在冰雹中执着。
从未,想过半点退缩。
云裳说过。
口言之,身必行之。
云裳自己信奉这句话,肯定也是希望她也信奉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弃。
除非着天上掉的着鬼东西真能把她砸死!
小小的身影就那样缩在一处根本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梅树下。
不消片刻树上的梅花便已经被打落了,那女子,却依然抱紧了自己,没有半分动摇。
看着那小小的白色身影。
不远处的阁楼上,透过窗子看得到两个身姿挺拔的身影。
两人都穿着不染纤尘的白衣,与不远处缩成一团的女子身上的衣裳相比,相差甚远。
寒虚予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成拳。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得到外头冰雹砸在房顶的砖瓦上发出的砰砰声。
声声直击心脏。
“无涯……”
他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男子,忍不住开口。
柳无涯面无表情,侧脸的疤在闪电下是那么的刺眼。
“这场冰雹短时间内不会停的。”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些责问。
“我知道。”柳无涯开口。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这糟糕的天气里显得更是沧桑。
柳无涯不在开口,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入耳,可是……
袖子下面的拳头攥的死紧,面上却无半分表情。
他今日身上的白衣很是好看,衬的他整个人眼神都带着一丝温柔。
他已经很久没穿过白衣了。
毕竟,他也没有了能把这白衣穿的不染纤尘的能力。
柳无涯突然想起自己从嘉琳贵妃的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嘉琳贵妃问的问题。
“你是怎麽让她相信这信是真的?”
“笔迹而已。”柳无涯笑了笑。
一封信而已。
对花想容,从来不需要用那么多证据说明。
她脑子一向只有一根筋,凭笔迹认人,可要知道,这世上能模仿笔迹的人太多了。
在救露华浓的时候计划的那么缜密的一个人,思考的那么细致,可一旦到了有关云裳的事情。
她就像是没了脑子一般。
一头扎进去。
心甘情愿的相信。
或者说她不是没有怀疑,而是愿意相信那信是云裳的,愿意相信信里面写的是事实。
记得那次在柳苑的时候,花想容明明知道那个说要带她走的云裳是假的。
明明就知道那人满口谎言却还是甘愿去相信。
只是因为。
那人顶着一张云裳的脸。
而如今,那封信里确确实实是云裳的笔迹。
她又怎能不信。
无论怎样嘉琳贵妃都不能从花想容那里拿到发簪的时候,柳无涯便告诉她。
教她说那些有关于云裳的话。
柳无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执着成这个样子。
但是他却毫不怀疑这样做是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只是因为,那缩在冰雹中的人。
是花想容。
她心里。
住着一个云裳。
一个早便死了的云裳。
寒虚予站在柳无涯的身边明显烦躁,走来走去的,恨不得直接飞身下去环了那瑟瑟发抖的女子。
相比较之下的柳无涯就冷静了许多,甚至连眉心都没有皱起过一分一毫。
漫天的白雪冰雹,砸落了树上娇艳欲滴的红梅。
今天,是阴历十一月十一。
一个注孤生的日子。
也是云裳的生辰。
柳无涯突然有一些迷茫。
迷茫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段梦草在大梁也只有两颗,如今,全部在他手里。
原本他是想等一切在稳定一些在动手,可是,这场冰雹来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嘉琳贵妃是个聪明人,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只要让那簪子靠近皇上,再有龙涎香的激发,不出一月,定有效果。
而那个时候大皇子应该也在朝堂有了些许地位。
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哪管现在他与他那位父亲的关系颇为剑拔弩张。
若不是他带人潜入柳无涯的院子,今天来取发簪的也不会是嘉琳贵妃。
原本,他是真的想自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