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淮安城一直在下雨,这日清晨,细雨绵绵。
朱红色的宫门大开,五万大军在门外站的整整齐齐,夏雨把他们的盔甲洗刷的发亮,他们站的坚毅,站的稳重,他们身上穿的是代表梁国的黑红色盔甲,手里拿的是梁国独有的花氏兵刃,队伍前头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梁禅,他一改之间的温润平和穿上银色的盔甲,手拿闪着寒光的大刀,大声吼着为国而战,那一刻,他是代替整个皇宫出战的勇士,以鲜血为代价,保家卫国!
花想容站在队伍正后方,大她好几号的盔甲压在身上,细雨顺着铠甲流进衣服流进眼睛,她睁不开眼,想用手抹去却只能忍着,前头梁禅鼓舞人心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回音,城墙上皇上皇后娘娘还有一些见过没见过的大臣妃子,他们打着伞站在城墙,花想容眨了眨眼睛,没看到自家娘亲。
确实这种场合,‘花想容’还病着,廖素素根本不可能出席的。
“娘,阿容不孝,原谅阿容这次的任性吧,就这一次,好吗?”
花想容的眼睛被水雾蒙住,她微微低头,她知道她这样装病出宫对廖素素来说是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她没办法,她要出宫,要回芍阳,她一直以为她并没有经常想起云裳代表自己是可以习惯远离他的生活的,可并不是,当及笄宴上她抚琴弹出凤求凰,那一瞬间脑海里想见云裳的念头窜出来时,她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想他,而是,疯狂的想念,想念到忽略了
那种感觉。
当想念成了习惯,就没那么难熬了。
一声怒吼把花想容的思绪拉了回来,花想容回过神跟着喊了一声,然后前头的梁禅骑着马走到后头,他旁边的副将举起象征着梁国的旗帜,他们出发了。
再等几天,再等几天我就能见到你了。
云裳,等我。
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宫门,走向城门,路过的百姓都在路边站的整整齐齐规规整整,他们有的拿了吃的有的拿了衣服往大军中的士兵手里塞,他们口里说着美好的祝愿,他们向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表达感谢,不知怎的,花想容有些感动。
她抬头看着前头已经下马行走的梁禅,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宫里宫外的他有明显的不同,就像接她们回宫那次,没进宫门之前他自信的侃侃而谈,那个时候的他不是一直在笑,但表情却是真正的表达着情绪的,进了那道宫门,就不在自由了,言谈举止甚至情绪表情,都是要好好控制不能随便流露的,花想容其实觉得他很可悲,也很可怜。
出了城门,花想容咬牙,这身盔甲实在是太重,她坚持着出了城门就已经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痛,太阳走到正头顶的时候,大军还没有停下,花想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体能实在是太差了,肯定是因为这将近两个月都没有在将军爹身边收到正规系统的训练了,她用手扶了一下几乎包住她整颗头得头盔,恍然间看到刚刚转回去的梁禅弯起的嘴角。
“……”
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明明之前说好了一休息自己就趁机离开的。
花想容咬牙,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对他的那点同情还不如喂了狗。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前头的梁禅才宣布大军停下修整吃东西。
“呼,累死我了。”花想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样,还行么?”梁禅走过来,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她。
“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哪有大军一走走一天的!”花想容接过水壶,毫不介意的灌了一口。
“你倒是糙,也不是我故意,这次烽火门战事实在是紧张,得加快行军速度。”
“哦。”花想容愣了愣。
娘亲从没跟自己说过烽火门或者父亲的事情,在皇城她也从没想起过这方面,梁禅这么一说她竟有点无地自容。
“歇一歇你就走吧,牵匹马,进城找个客栈好好休息,行军路你一个女子也难为了。”
“还行,让我跟你们走到烽火门我也能走,不过,我自己的话回芍阳应该能快点。”不满梁禅说自己是个女子受不了行军路,花想容瞪他。
“知道你是将军的女儿堪比男子,你这性子,真是前所未见。”梁禅笑。
“前所未见那是你没见识,行了,我走了。”花想容站起来卸下盔甲。
“嗯,路上小心。”梁禅也站起身帮她。
“那个,谢谢你啊,其实你也挺好的,打仗的时候注意安全啊,可别第一次上战场就死翘翘了。”花想容本想好好地道个别的,说到后来还是别扭的忍不住毒舌。
梁禅笑笑。
“祝你早日抱得美少年啊。”
花想容哈哈的笑。
转身上马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回头看一身闪着光盔甲的梁禅,看着那人笑着朝自己挥手。
“你以后别叫梁禅了,叫善良算了,江湖再见啦!”
花想容笑着喊,手下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梁禅站在原地看着一骑绝尘的女子。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次离别,便是真的生离死别。
这次见面,也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
自然,那都是后话了。
花想容并没有住在客栈而是走走停停宿在野外,她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这么着急,着急的像回去晚了就见不到那人似的。
她觉得自己在路上耽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罪恶。
终于,她快马加鞭了赶了近十天的路,当她站在芍阳城门的那一刻。
她鼻子猛然酸了。
那天天气很热,她在嘉陵关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买了白衣,找老板娘帮忙绾了发,老板娘问她可是去见心上人?她笑,干脆的回答,是去见未来夫君啊!
呐,云裳你可是花想容未来的夫君啊。
已经快七月份了,一别两个多月,这个地方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啊!
她牵着骏马,轻轻地摸了摸它干燥的毛发。
“辛苦你了啊。”花想容笑。
芍阳城外的芍阳谷已经没有各色的芍药了,过了芍药花开的季节,芍阳谷也没什么特色了。
路过芍阳谷的时候花想容还是不可避免的响起来跟云裳告别的那天。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额前的发丝随风飘扬。
她闭着眼大口的呼吸,用所有的细胞来体会这芍阳城的气息。
花想容笑,真好。
我花想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