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云家被段梦草伤到的那次,梦里的人便是这般,残忍的笑着。
“呵呵……你是我什么人?随便我娶谁,哪怕风尘戏子、疯子乞丐也不会是你花想容!”
心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不能思考,浑身僵硬。
前胸处传来的剧痛令她咬紧牙关,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喉咙也病的翻涌着血腥。
她不爱哭的。
见过她流眼泪的人除了父母华浓,也就只有这屋子里的两个人。
也就是这两个人,几乎是她流泪的全部原因。
打她骂她怎样她都能接受,可是,这种故意为之的欺瞒,她真的受不了。
更何况,是云裳。
“我到底是哪里错了,是我错了吗……”
真的?是她错了吗……
她到底是哪里错了,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啊。
这样,也不行吗?
她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人,也看不到路。
当初,在花想容知道云裳已经不在了的时候,她的那种绝望,毫无求生欲。
整日里只想着让云裳等等她,她马上就去找他。
一次一次。
最后也活到了现在。
她能活下来的大功臣,还不就是这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花想容是那么的感谢他们,记得他们的好,记得他们的恩。
可是呢,面前这个人便是让她奄奄一息的全部原因。
不知道是哪里流了血,手上黏黏腻腻的,不停的有液体顺着她抬起的手臂流进衣袖,屋子里,满是绝望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在柳苑,在婚宴,在地下室,在那场暴风雪夜,你只要作壁上观便可与我彻彻底底断了联系,可你留着我这条命,当真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她抬头,瞧着模模糊糊的方向,温热的液体没有尽头的往下流,流的眼眶发痛,眼球发疼。
既然恨不得从未与她相识,那为什么还要救她,为什么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也得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是一次两次,根本就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当真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花想容就那样看着柳无涯的方向,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瞳孔却不稳的晃动,她看不清面前人的样子,可是她知道,云裳是真的死了,面前的这个,只是有着云裳记忆的柳无涯。
可是柳无涯又怎样,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可,有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就可以忘掉就可以不作数的。
从地下室出来之后,她是那么的难受,她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但是她知道,不知不觉中柳无涯已经闯入了她的世界并且占据了好大一部分。
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无厘头的,花想容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可在遇到困难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会想起他并且坚信只要她需要这个人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柳无涯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谎,但是也隐瞒了许多东西,花想容没有计较过,那是因为她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也许是寒虚予曾经的那句‘柳无涯便是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
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
她对面前这个一席红衣的人极其信任。
即便根本不愿意承认。
“就真的,那么厌烦我在你身边吗?”
花想容喃喃的开口,好像是在问眼前的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她看不清柳无涯的表情,只知道,他一瞬间抬起的手臂。
柳无涯惊讶甚至惊恐的看着花想容眼角的那一滴血泪,抬起的手直接便覆在了花想容拿着匕首的手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把匕首就以一种凌迟的速度缓慢推进她的血肉,鲜血顺着匕首流到手上又流进了衣袖,洁白的中衣袖子上,全是粘稠的鲜血。
许是从外面带进来清冷的风雪镇住了这屋子里的血气,又或者柳无涯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别的东西,眼看着那匕首已经深入半指长的距离,柳无涯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的手是那么的凉,明明烧还没有退,可是浑身就真的冰的如同外面的风雪冰雹一样,手心的粘腻让他慌了神,他张了张嘴,却被花想容眼角的那滴血泪震惊,颤抖着,手足无措。
那滴血泪鲜红的如同一点朱砂,缓缓的,流下来。
感觉到自己左手传来的温度,花想容抬眼。
“动手吧,我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呢……”
虽然她知道的不多,可也已经足够让他之前做的所有全部白费了。
杀人灭口吧,想摆脱她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
毕竟,真的是至死方休。
“记不记得,在芍阳谷,我说过什么?”
“云裳我告诉你,你正妻的位置只能是我的,你要是敢背着我娶别人,我!”
“我就死给你看!”
女子霸道的声音好似就响在耳边,柳无涯心脏空了一拍,耳边萦绕的声音和面前女子虚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不断回响。
“死给你看……呵呵。”花想容笑了起来,眼皮好似千金重,她得很努力的才能睁大眼睛,然后看清了面前的人。
好似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花想容往前走了两步,堪堪站在柳无涯面前。
有了那滴血泪的笼罩,她的眸光好似又恢复成了在芍阳的那个姑娘,闪闪发亮。
里面,是柳无涯,不,云裳的面孔。
她近乎贪婪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云裳的这张脸,其实,柳无涯曾经给自己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那张,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但是也越来越刻骨的一张脸。
那道疤,是真的,跟他人皮面具上的那块伤疤一模一样。
这,该是在云家的那场火里伤的吧。
就像是他的一个勋章一个证明,代表着他的仇恨和使命。
也,代表着死去的云裳。
眼前的人再次变得模糊,许是真的回光返照吧,花想容急促的呼吸,却又因为心口处那无法忽略的疼痛而放缓,好疼啊。
疼的不想呼吸。
她在模糊的视线中描摹着她喜欢了十多年的这个人,直到,一切回归黑暗。
“云裳……原来真的是我错了。”
“是我自以为是的扰了你这么多年,缠了你这么多年。”
“这下子,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