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柳无涯的指示，南冥带人处理了长公主和殿阁大学士的尸体，拭去了地上蜿蜒的鲜血，柳无涯就一直站在旁边的房顶上，那个花想容曾经站过的地方。
东凛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就安抚好了周围的民众，清理好了这条繁华的街道，一切看上去好似从未发生过。
寒虚予就站在柳无涯旁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家已经收到消息，跟着梁朝把所有人全都撤进了皇宫，就好像占领着皇宫就占领着大梁占领着皇位一般，柳无涯并没有急着去处理梁朝的事情，而是全程看着东凛处理长公主的尸体。
这个女人。
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昨天的地道里，场面很是简陋。
这一次见面，没曾想，就是永别。
他不知为什么长公主会这般帮他，但是看着圣旨上明显新印上去的玉玺印记也知道，这幅圣旨不会是皇上亲自盖的章。
那便是假传圣旨喽。
柳无涯出神的看着已经空旷的街道。
就在这时，旁边的岔路口走出了一个人。
“公子……”
东凛听到南冥的声音回头，便看到了被南冥横着抱在怀里的西昭。
西昭缩在一件夜行衣里，被衣领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水的眸子。
“西昭……”东凛喃喃道。
西昭更深的把脸缩进了衣服，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陷血肉。
柳无涯飞身落地，看着西昭的样子竟然有些结巴。
“你……你这是……”
西昭缩在南冥怀里，身上披了一件夜行衣的外套，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发丝有一些凌乱，眼睛里的光也有一些暗淡。
南冥紧皱着眉，倒是借着空子瞄了两眼不远处的东凛。
柳无涯低头，浑身紧绷。
啪——
在话问出口的时候柳无涯就已经猜到了西昭遇见的事情，然后颤抖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对不起你。”
“没……没有公子。”西昭眼眶瞬时就红了，挣扎着下地，毫不犹豫的跪在柳无涯脚边。
“西昭……没有被……”
眼泪夺眶而出，西昭低头，声音闷闷的。
东凛紧紧的攥着拳，似乎咬碎了一嘴的银牙。
西昭没走出几步就碰上了来寻的南冥，虽然她没受什么伤，心里却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见到熟人更是连站都站不稳。
“西昭……”柳无涯嘶哑着唤她。
他那一巴掌丝毫没省力，此刻脸颊已经泛着红肿了起来，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西昭，满心的后悔似要将她淹没。
他不该的，不该让西昭孤身一人去追那个女人。
当时的他脑子一片空白，花想容就在自己面前被另一个人拦在怀里离开视线，他手脚冰冷无法控制一般。
泪珠子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西昭咬牙出声。
“是……花想容出面阻止。”
柳无涯脑子一震，像是没明白西昭的意思一般眼神恍惚。
“什么意思？你是说阿容？”
寒虚予骤然听到花想容的消息，忍不住出声。
“她做了什么。”柳无涯扶起西昭，冰冷的问。
西昭咬唇，根本不愿意回忆刚才的场景。
寒虚予拉了拉柳无涯的袖子，不愿意让柳无涯用这样的语气形容那个人。
倒是南冥反常的开了口。
“我虽然没看到她怎么阻止，但是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女人与唐守溪当街亲热，想来也没做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她和唐守溪在一起？”寒虚予按着南冥的肩膀，他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酸麻从后脑扩散至全身。
“寒公子你来的晚，我和公子可是都看到了，她毫不知羞耻的跟唐守溪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长公主死在她面前！”南冥话语间也满是不客气，寒虚予却脑子一蒙，踉跄了一步。
花想容跟唐守溪在一起？
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成拳，用力到青筋崩起，骨节微响。
柳无涯没在出声，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是骤然冰冷了下来，换做平时，更本就不会再有人敢出声，可今日不同。
异常诡异的气息笼罩了几人，东凛站在稍远处，定定的看着那个不住流泪的女子。
寒虚予转头看了柳无涯一眼，眼神里的质疑毫不掩饰。
“寒公子不用怀疑了，花想容背叛公子是事实，说不定背后做了多少坏事。”
南冥出声，他虽然是柳无涯的隐卫，平日里与西昭她们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可到底是一同长大相识多年的好友，她们无数次并肩战斗不问生死，西昭受了这般委屈，换做谁亲眼所见也不会心平气和。
“够了。”
柳无涯开口。
他调子平缓，却好似带了寒冰一般，让众人迅速的冷静下来。
“确定是唐守溪的人？”
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不是无法回答柳无涯的问题，而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只是在问他们，更是在问自己，这可能，是柳无涯对花想容最后的一点信任了。
即便事实就摆在眼前，所有的证据都明明白白，可他还是，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个爱他如命的人，真的离开了吗？
被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选择背叛了吗？
西昭抬手擦了擦眼泪，把身上的夜行衣外套脱了下来。
“这是她的，我确定那些人是唐守溪的人，因为……”
西昭顿了顿，她记得，上一次冰雹夜救人的时候，她们不也是误会了袭击他们的与抢先救人的是一批人了。
可这次不同。
“他们都是独臂……”
东凛瞳孔猛的收缩，连身后背着的剑都感觉到主人的气氛而躁动起来，他看着西昭的背影，深深的看着。
西昭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柳无涯，自己身上被撕的破烂的碧绿裙子就露了出来。
东凛目不转睛的看着，脚下却一点一点的后退。
趁着没有人注意这边，带着一身怒气隐入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不该只取那群畜生的手臂的。
如果上一次他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们全杀了，他们也不会把仇算在西昭头上！
呵，东凛拔出背上的剑，攥着剑柄的手从未如此用力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