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微微低着头，内心里的那种悲凉让她无法抬头。
她不知这种悲凉从何而来，她并不欠这个姑娘什么。
与她相识不算久，两人之间除了寒虚予根本没有任何交流。
花想容知道，自己这辈子最拖欠的人便是寒虚予。
从相识开始，就心安理得的承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到最后，还让他承受着心灵的煎熬。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花想容也不愿让他卷入自己与老皇帝之间的约定，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寒虚予会发现躺在冰棺里的尸体不是她，她真的没有想到。
于情于理，她都欠寒虚予的。
可是，这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在还了。
北域的情绪显然不是很好，可花想容并不是很能理解北域。
同样都是爱而不得，北域却比她大度的多。
她才是真的事事为他着想，他娶了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他开心。
只要他开心她愿意去做任何事。
花想容不禁想，可能，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不参与，不打扰。
默默地守护着他的幸福。
“他开口是你闭口也是你，何种滋味我懂，只要你活着，他就一定会向主子讨了你，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花想容，我不能看着他过我这种生活，真的难受，真的。”北域攥紧拳头，手腕上带着的铃铛发出轻轻的响声。
花想容心尖一颤，就清楚的感觉得背后伤口在缓缓的扩大，加深腐烂。
“我懂，柳无涯又何尝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别人。”花想容苦笑。
北域伸手，用指尖挑起花想容的下巴。
忽然便笑出了声。
花想容皱眉，推开她带着温度的手指。
“你还想要什么！公子护着你惯着你甚至为了你连命也不要你都忘了吗！他只不过是从未说出口，他只不过是不看不清自己罢了。”
“你还想要什么？花想容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北域笑的眼角含泪，看花想容的眼神真真正正的带上了恨。
“从未说出口？他说了无数次厌烦我毫不犹豫的骗我利用我，呵，北域你不会想告诉我他这样也叫喜欢？”
两个女人的谈话总是深刻的，那些自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经过一番商讨说不定就会云开见日，北域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准确的敲在她心口，他知道北域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可唯独这最后一句。
她真的没法认同。
“什么是喜欢？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老皇帝一定要你死，还一定要你死的远远的。”
“他喜不喜欢你我不清楚，毕竟如果按照你对他的那种喜欢的标准来说他那真的什么都不算，可是万事都是相对的，你觉得他对你不好厌烦你，那是因为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你好，要星星不给月亮，唯有他不是，可是对于他来说，他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特别的，他给你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从未给过别人的，你说的我不否认，可是你凭良心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他真真切切的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
“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没有你在乎他那么在乎你罢了。”
花想容不可置信的听着北域一句一句的说出这些话，好似颠覆了她所有的理论，颠覆了她所有的坚持。
就好像，这么长时间都是她在无理取闹都是柳无涯在包容她一样。
到底是谁理解错了？
花想容摇头，像是听不懂北域说的话一般。
可眼前一幕一幕闪过的，却全部都是那人一次又一次护着她的场面。
柳苑失火时用身子挡住她，地下室里的十指相扣，风雪夜里的拼命相护，那么多次，那么多回。
“你知道真正的不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吗？是像寒虚予对我那样，时时刻刻谦谦君子，面上温柔实际却拒人千里，他的眼里甚至从来都没有我。”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主动找我全部都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爱的卑微，所以我只要看着他好，看着他好好生活就可以了，可为什么你总是要打破这一切呢！”
“你要死还是要活就不能不要与他联系上吗！我宁愿他永远都没有得到过你也不愿让他得到后在失去！”
就像她伪装成花想容的那些日子。
美好，是她度过最美好的时光。
可之后呢？美好结束后便是成倍成倍的伤心难过。
她受不了，寒虚予更受不了。
“你知道他这几日筹办婚礼有多开心吗，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我看了只会痛的心口滴血。”
“可是你根本不会嫁给他，就算你没有中蛊也不会！”北域的眼泪顺着脸滑进衣衫，悲戚的低吼。
花想容低着头，大脑一片混乱。
她能听到北域说的每一句话，她说求求你，别折磨他了，她说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要走就走远点别再出现了！
她也看到了，看到了北域的眼泪。
看到了一个为了寒虚予卑微到求她的北域。
什么是喜欢啊。
花想容突然就想知道。
什么是喜欢啊。
自己这样近乎偏执的占有真的是喜欢吗？
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像北域那样只要他幸福就好，只要他幸福无论身边是不是自己都好。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只剩北域一声声的啜泣。
花想容抬手去摸，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满脸冰凉。
“你想怎样，让我答应寒虚予然后替我出嫁？”
花想容缓缓抬头，看着用衣衫按住眼睛的北域。
“不。”
“你走吧，我放你走。”
明明耳边的声音是北域的，可花想容却恍恍惚惚的听到了另一个人说的这几个字。
走吧，似乎，所有人都在让她走。
可花想容却仍旧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柳无涯也是在乎我的吗？我为什么还要走，我不走。”花想容摇头，说出口的话就像是笑话一般。
她面上带着笑，以及明显的嘲讽。
可能许多东西都是想北域说的那样，可那毕竟是别人说的。
昨天晚上那一点点动摇已经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她不想走，舍不得走，不能走。
可是她忘了。
她早已没有了选择。
北域放下了蒙着眼睛的手，微微的笑了，笑的开心又自豪。
“可是，你快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