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人,怎不一样的气势?
不等小二扬声,急急出现的胖掌柜从楼上摆手示意大家不可轻举妄动,此人敢如此大摇大摆进店,就不是什么善类,没有摸清来意,怎可轻易出言?
胖掌柜一对小眼中突然闪现锐光,看向坐在水窗桌旁的琴吟,神态间有请示的成分。
琴吟微微一笑,手略摆了摆,只做什么也不知道。胖掌柜这才转过头去,急急下楼,圆胖的大脸陡然换上一副典型的生意人谄笑,迎着那看起来就是领头的武将头领拱手而去。
“钱统领,今日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平日小的可是接也接不到您这位贵客呀,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公干?要摆这般大的阵势?如不急,您带兄弟们坐下来,小的好酒好肉款待一番怎样?还请钱统领赏个脸!”
相貌粗莽的钱统领偏头看了看胖掌柜,神色不动,颇为傲慢:“掌柜的,你算是个懂事的人,不过现今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还是等着去跟府按大人说罢!废话少说,把楼里的人统统拿下!”
“是!”
那粗鲁的兵勇一听头领发令,就要拿人。惊得楼内的客人皆一片惊慌大叫。
“等等!”
胖掌柜挥手大叫一句,欲拿人的兵勇们停下手来,皆转头看他。
看自己一喝制止了兵勇的动手,胖掌柜急上前,从袖中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张,双手恭敬递给那钱统领,口中软言细语:“大人手下留情,这里的客人都是来小的这吃饭的,惊动了他们,以后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小的也不敢让您不拿人,您看是不是这么着,少等片刻,让小的亲自去回禀府按大人后,您再办事如何?”
一叠厚厚的纸张,看样子足足上千两银票也不止,胖掌柜出手如此大方,叫那钱统领有些犹豫。考虑片刻,他顺手接过那叠银票,塞到怀中,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见头领接了胖掌柜的银票,兵勇们也松懈了下来,胖掌柜乘机示意伙计们摆出桌子,可着劲把店里的好酒好菜望上端,用以招呼这个钱统领。
“各位客官,今日是一场误会,请众位少等,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请随意,这一顿,都算我请。等我见过府按大人,大家就没什么事了!”
拱手扬声安慰楼里的食客,胖掌柜这才朝钱统领点点头,匆匆出门去了。
在摆好的酒桌旁重重坐下,钱统领粗莽的神态阴沉的可怕,酒楼里没有人敢开口,更别说吃饭喝酒了,心里只盼着胖掌柜快快回来,好放大家回家。
予泱城!
江南中也算是一座大城,一向风调雨顺,堪当鱼米之乡!
不临边境,没有战乱,一贯是风平浪静,这里的百姓日子还是好过的很,什么时候,又出来这么许多兵勇光天化日下奉令抓人?
叛乱?还是抓匪?
看那钱统领的打扮,不是护城军,也不是官府衙门的衙役,倒是正正规规大军中出来的,什么时候,天朝大军不去练兵,也跑来管官府衙门的事情了?
浅浅笑笑,琴吟懒懒靠着水窗,只顾喝酒看窗外风景。
钱统领提起桌上的酒坛大大喝了一口,抹抹嘴,看也不看桌上的好菜,一双阴枭的眼睛开始逐个打量楼里的食客,被他盯上的人都不由打个寒噤。
好阴冷的眼神,就象是被狼盯上了一般!
“去楼上看看!”
打量了一圈,觉得楼下没有什么可疑,钱统领示意一个兵勇上楼去看。
沉重的脚步声,沿阶而上。
突然,那个兵勇好像被人点了穴,呆呆站在楼梯口动也不会动了。
“你,干什么不上去?”
没有回应,那兵勇只是怔怔不语,好似没听到问话。
“砰!”
一声巨响后,木屑横飞!
一张桌子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溅到最近的几人脸上,划出了深深几条伤痕。
鲜红的血。沿着脸颊缓缓流下,甚是糁人!
“你聋了?”
第一次,看见自己手下有这种表情!
是什么?
起身几步登上楼梯,还未上到顶点,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那张粗莽野暴的脸上,一样的呆呆看着,动也不能动!
楼上有什么?
只有一个人!
一个……不象人的人!
临窗的阳光柔和映照,精灵般的少年周身笼罩一层浅浅的金光。
清灵雅致的脸上,双目微闭,斜斜随意倚在水窗旁,握住小巧酒坛的手指根根似玉雕出来的般,莹润修长,着了双精致小靴的双脚洒脱搁在一张圆椅上。
所有的动静,都没有影响到他!
他只闭着双眸,好似在惬意地享受着春日阳光带来的暖意与芬芳!
张了张口,突然发觉说话是这么的难,不想说话,害怕说话,就怕一出声,这离尘清雅的少年就会从眼前消失!
见惯了战场生死,见惯了鲜血横流,什么时候,居然会害怕一个人的消失?
半天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时,所有的美好好像突然之间全部在眼前出现,只渴望能存在久一些!
“你……”
良久良久……
一个轻轻的粗哑声音响出,反倒吓了声音的主人一跳。
从来没有这么耐着性子说话,心里只想知道,这个少年,他是谁?
“你是谁?”
钱统领困难的吞了吞口水,总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而我,却想知道你是谁?”
没有睁开眼,一开口,嗓音淡淡清亮,那张优美唇间吐露的话语却有无限的威仪,令人不自觉要低头服从。
“你,你是什么人?”
那么粗野凶猛,魁梧结实的钱统领,在此刻,却觉得头也不敢抬起来,全仗平日的一股蛮劲,支撑自己不被那少年隐隐透出的气势吓倒。
没有穷凶极恶,没有人多势众!
只是一个人,没有睁开眼,甚至还只是轻声细语,钱统领却在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