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到沈老夫人寿诞的那天夜晚。
那晚,月色并不算明亮,和黑幕相叠看着甚至有些昏沉。
葙愁无路可退,她鼓着腮帮子,迎面朝着醒妈走了过去。
眼看她俩就要碰头,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醒妈突然定住了脚步。
只见醒妈微侧着身躯,佝偻着身子往假山后边走去。
葙愁趁此机会,便偷偷躲在了大树后边儿。
醒妈年事已高,眼力自然不好,加上夜色朦胧,她知道假山后边儿有人,无奈又看不清。
“谁,谁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许久,还不见有人出来,醒妈不耐烦地吼道:“好啊,不出来是不是,看我把你逮出来。”
醒妈凑近了一看,天啊,醒妈的老魂儿都快给吓没了。
只见王若仙和沈福衣衫不整藏于假山后面。
醒妈全身不停地颤抖,说话都结巴了。
“大…大…大太太,沈管家,你…你们……”
话没说完,醒妈便快速地退了出来,佝偻着身子,快步往回走,紧张之余还摔了一跤。
王若仙快步追上前,紧紧地拽住了醒妈。
“醒妈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时,醒妈哪里还听得进王若仙的解释,只一个劲儿地想挣脱王若仙的束缚。
醒妈年事已高,她如何能挣脱王若仙的手,就在她俩你推我拉之时,醒妈一把扯下了王若仙领口的一小片儿碎布。
突然,沈福从后边抄来,一掌劈在了醒妈后脑勺,醒妈顿时昏死了过去,为了让醒妈永远闭口,沈福竟残忍地杀害了醒妈,为了制造悬机,沈福一刀斩下了醒妈的头。
葙愁在树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只觉背脊一股凉意,牙齿也不听使唤滴滴答答作响。
沈福布置好现场后,便和王若仙一个朝西一个朝东各自散去。
眼见王若仙朝自己走来,葙愁紧张之下,无意间采断了一枝枯枝,随即咯吱一声响。
王若仙心中随即一颤。
“谁?谁躲在哪儿?”
葙愁深呼一口气,鼓着勇气走了出来。
“大娘,是我。”
王若仙一见葙愁,活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都快瞪出了瞳孔,凉意瞬间从脚往上窜,窜至头顶。
“葙愁,是你?”
“没错大娘,是我,大娘是不是准备把我也一并灭了口?”
王若仙立马挪开了葙愁的眼神。
不过很快,心思缜密的王若仙,一眼便瞧出了葙愁的异样,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强扯出一抹干笑。
“怎么?你的一身丫鬟行头,是要准备上哪儿去?莫非你想故技重施,和姓展的那个穷小子远走高飞。”
王若仙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了葙愁的死穴。
如今她俩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王若仙偷人,葙愁私奔,算起来都是半斤八两,在沈家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经过一番协商,王若仙答应葙愁出府,葙愁亦发誓,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王若仙从小见着葙愁长大,葙愁性格刚毅,做起事来杀伐果断,在众多女儿当中,葙愁是最像沈鸿飞的一个,加上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王若仙早就视葙愁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只因葙愁对塞男从小关爱有加,所以王若仙才迟迟没有对付葙愁。
如今葙愁要和展潇炀私奔,从此离开沈家,远走高飞,这正是王若仙所期望的,她何乐而不为?
……
练容得知真相,惊出了一声冷汗。
“大太太放走大小姐,奴婢尚可理解,可大太太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和沈福一介下人……”
王若仙沮丧着一张苦脸,拉着练容一同坐下。
“容儿,你是不会明白的!一个男人肯为你放下尊严,干心做一辈子的下人,就算不是真心爱他,你也会被他那份痴心所动容,相反,作为一个女人,我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沈鸿飞,他却前前后后娶了四房小妾,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吗?夜夜孤守空房的感受,你是不会明白的。”
练容微一叹气。
“可,毕竟这种事不光彩,万一哪天穿帮了,会遗臭万年的,到时候不止太太您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到嫡小姐,太太您可要三思,趁早…”
王若仙手一摆。
“好了容儿,你不必再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事已至此,关于沈福的事儿,练容也不好再多说一句。
思及此,练容眉头一皱,略显焦虑道:“太太,奴婢总觉不妥,可否听奴婢一言。”
“你说。”
“太太您想,就算您和大小姐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可孰大孰小?您心里应该比奴婢更清楚,还有,太太您可别忘了,上官素琴除了有大小姐,还有个二少爷沈宇枫,而您只有嫡小姐一个,眼下老爷已经让沈福带着大队人马去抓大小姐,您想想看,大小姐能走得了多远?能抵得过大队人马日夜兼程穷追不舍吗?有朝一日大小姐被沈福抓了回来,大小姐就会知道,是您利用她私奔一事陷害了她娘,您觉得大小姐她会善罢甘休,会放过您?放过嫡小姐吗?”
练容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一语点醒了王若仙。
思及此……
王若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留着葙愁就是一个祸害。
王若仙恍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还好容儿你提醒了我,葙愁这个祸胎,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可人已经走了,太太您有何打算?”
王若仙嗤笑一声。
“老爷不是已经吩咐沈福去追了吗?你等着看吧,葙愁一定会被横着抬进沈家。”
翌日。
王若仙秘密吩咐家丁,给沈福送去了一封书信。
“大太太特别交代,沈管家看过之后,务必要把书信毁了。”阿果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果并没有离去之意。
“难道大太太还有何吩咐?”沈福道。
“大太太说了,要小的看着沈管家把书信毁了之后,才能离去。”
沈福听着,一脸疑惑地拆开了信封。
“沈福,你见此信如见本夫人,你眼下务必办好以下两件事,不得有误。如若不然,你我都将万劫不复,第一、找到大小姐之后,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掉,她知道我俩的事,还知道醒妈是你所杀,大小姐绝对不能活着回来。第二、我秘密给你送信,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除掉阿果,以防后患。”
信封中夹带有一包药,沈福将其拿出藏在了袖口里。
沈福笑道:“哦,原来大太太担心大小姐的安慰,要我尽快把大小姐找回去,怕大小姐在外受苦,被人欺负。”
“沈管家辛苦了,老爷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沈管家,小的们都看得出来,老爷有多器重沈管家。”
沈福将信烧掉,一只手搭在阿果的肩上。
“你马不停蹄替大太太送信,大太太仁慈,她在信中说了,等你回去之后,必定好好奖赏你。”
阿果一听,连连点头道谢。
“一路回去路途遥远,坐下喝杯茶水,再出发也不迟。”沈福道。
趁阿果不防,沈福将一包毒药掺入了杯中。
一杯茶水下肚,阿果的肚子便开始剧烈疼痛,他捂着肚子,挣扎着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七窍流血,片刻功夫,他便毙命在祥云客栈。
阿果直到死都想不到,从他一开始为王若仙送信,自己的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