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娴不合时宜的笑声打断了莫熙文和楚忆庄的相互凝望。楚忆庄瞪了曾晓娴一眼，对她肆无忌惮围观看戏的态度表示鄙视。莫熙文很感谢曾晓娴的不专业，她差点儿就迷失在楚忆庄全神贯注的眼神中了。她一直觉得，小白脸这种冷漠寡淡的性格做不了豪门女的情人，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搂着冰块谈情说爱。可是小白脸有一双令人迷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不仅有光，还有热、有暖，无论是谁，只要掉落在这份深邃的凝望中就难以幸免。
“我个人认为，莫小姐提的三点要求倒是与楚先生不谋而合了。双方都在合约的基础上对自己的个人利益提出了最大的保障。两位果然是不相伯仲啊。”曾晓娴以调侃的口吻说着一件正经事，这引来了图伟的侧目。随即，她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把笑容的属性调回到了专业上。
“如果莫小姐对这三点要求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来看看合约吧。”图伟通知秘书将合约送进来。
门开了，两位职业女性穿着标准的职业装，各捧了一摞牛津词典厚度的文件夹走了进来，一个人走向了楚忆庄，另一个人走到莫熙文身边放下了“词典”。
莫熙文一抬眼便看到了文件夹上“特别情侣合约”的字样，而那行字下面的编号尾数001更是令莫熙文睁大了眼睛，她微微歪头，估量了一些文件的份数和内含字数的体量，感觉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莫小姐不用担心，这份合约的内容合法、合理、合情，既对二位的合约行为提出了规定和约束，也对二位在履行合约时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进行了预测说明并提供了处置参考。莫小姐可以放心，合约是在充分考虑了二位的权利、需求和思想变化的基础上拟订的文本，一定能让二位满意。”图伟如果不做律师，还可以去做销售，他的诚恳、细致和朴实很容易得到客户的好感。
莫熙文拿起第一份文件，打开来随手翻阅了两页，十几眼看过去竟然没有提炼出关键词。莫熙文不由得头疼，这么一份东西要想全看一遍需要多长时间？
“莫小姐不要着急，可以慢慢看。时间很充裕。”曾晓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品味了一番，“希达莫的旷野？庄先生真是用心啊。”
莫熙文被曾晓娴的阴阳怪气吸引住了，她扭头看向这位律政精英，怀疑曾晓娴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要仔细看看合约。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莫熙文对曾、图两位律师还是有些信任的。可是，真要把这些都看一遍吗？莫熙文犹豫不绝。
“你要是信任我，就放心地签字吧！我一向不喜欢算计别人，对你也不会例外。更何况，你没有被我算计的价值，我也没有必要算计你。”楚忆庄突然开口，他不是劝说莫熙文签字，而是在向莫熙文阐明签字的合理性。
莫熙文不愿意承认她被楚忆庄的眼神触动了。楚忆庄的眼睛似乎能释放美杜莎之光，莫熙文被他一看，就会变成石头。作为一块没有思考能力的石头，莫熙文拿起笔，问曾晓娴，“我需要在哪里签字？”
曾晓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尽管她已经用专业的微笑对这种心情进行了掩饰，莫熙文还是在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了遗漏的痕迹。“你手里的那份在倒数第二页签名。”曾晓娴拿起接下来的四份文件，依次打开到最后一页，示意莫熙文签字。对面的图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给楚忆庄打开了四份文件，让楚忆庄签名。
签好后，曾晓娴和图伟互换了文件，让两个人继续签名。
看着甲方下面的“楚忆庄”三个字，莫熙文觉得自己应该改个名字，改一个写起来更有层次感、更有气质、更有型的名字，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这样的名字，然后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名字起得不好，而是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竟然被个签名鄙视了，这是个什么世界？
莫熙文心中突然涌起一丝疑惑，她想问，又怕自己问得问题太蠢会惹人笑话。楚忆庄注意到了莫熙文的神情，在下笔签最后一个名字前，他问道，“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被人识破的感觉就像黑天赶路时被人拍了肩膀，莫熙文挑眉，冒着被笑话的风险问道，“那一摞是什么东西？”
楚忆庄一顿，虽没有摇头，却也没有掩饰无话可说的忧虑，他签好最后一个名字，
“那是合约的主要内容啊，你需要拿回去慢慢看，要不然，很容易违约的。”曾晓娴整理好莫熙文签完名的文件放回到一摞合约上。然后接过莫熙文用过的笔，盖好笔帽，放到了一边的盒子里，将盒子推到莫熙文面前，“收好。”
“你说什么？”莫熙文不明所以，“收好这支笔吗？”
“这是楚先生送你的第一份礼物，纪念你们俩签订合约的日子。”图伟向莫熙文解释道。
莫熙文感觉自己脸红了，虽然也可能没有红，但是她觉得脸在发烫。突然接到礼物，换作谁都会如此吧。
“现在谁还用笔啊……”为了掩饰自己没控制住的欣喜，莫熙文嘀咕了一句。
“你写小说的时候不用笔吗？”自己的礼物没有得到莫熙文的青睐，这让楚忆庄略感失望。
莫熙文被问住了，她想笑话楚忆庄像个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可是这礼物显然是他花了心思选的，自己若是嘲笑他未免就太不懂人情了。“用笔写会累死的……”莫熙文瞪了楚忆庄一眼。
曾晓娴实在忍不住了，她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莫小姐，温馨提示一下，虽然你对楚先生送的礼物不甚满意。”曾晓娴特意加重了“不甚”二字的语气，“但是，根据合约内容，你也要对楚先生报以感谢之情，并且回馈价值相当的礼物一份。”
“你说什么？”莫熙文皱眉，这算不算是强买强卖？“合约里还有这种规定？”莫熙文看向那一摞文件。
“当然，大概是第二章第七、八条左右吧。”图伟回答了莫熙文的疑问，他宽容地看着这个清冷干练的女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明白自己签署了一份怎样的合约。
莫熙文低头看看装钢笔的盒子，上面C开头的商标有些眼熟，“这支笔……”卡地亚不是卖珠宝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卖钢笔了？卡地亚的商标是这样的吗？难道是小白脸弄的山寨货？一连串问号在莫熙文脑海中闪过，可是她面上的表情却沉静如水。
“啊，友情介绍一下，D级裸钻打磨，卡地亚全球唯一款概念定制情侣钢笔，有市无价哦。”曾晓娴不无羡慕地看向桌上的礼物，对三哥的手笔表示钦佩。是谁说单身狗不会谈恋爱的，单身狗真的恋起来，全世界都无法阻挡啊。不过，三哥真的要跟这个冰疙瘩做“无爱情人”吗？他就不怕日久生情？果然，单身狗还是太单纯了。
莫熙文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拿着签字的笔能有这么大的名堂，可是看曾晓娴的表情，又感觉她不是单纯地开玩笑。一道灵光闪过莫熙文的脑海：这不会是豪门女用过的笔吧？然后被小白脸拿来充门面了？莫熙文再次将目光落在笔盒上。
“你在怀疑什么？这支笔？还是我？”楚忆庄感觉莫熙文的眼神很奇怪，总是一跳一跳的，每跳一下就会转变一种心情，如同遥控器一样，在不同的频道间奔波不停。
莫熙文不再纠结于笔的问题，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先把网上的新闻热点熄灭，“我已经签好合约了，现在你可以处理新闻的问题了吧？”
“当然。我会处理的，放心吧。”楚忆庄起身，“我送你出去。”
莫熙文要去拿桌上的合约，楚忆庄制止了她，“别拿了。晚上我送过去给你。”
乐得自己轻手利脚地回家，莫熙文收回胳膊，拿起桌上的笔盒，在楚忆庄的陪同下离开了小会议室。
曾晓娴和图伟相视无语。
“这就没咱们俩的事了？”曾晓娴哭笑不得。
“原来‘有异性没人性’这句话是万能定律，连三哥这种人都绕不过这道坎儿。”图伟摇头。
“你有资格说三哥吗？当初是谁把三哥扔在英国，自己跑去加拿大的？”曾晓娴忍着笑，翻起了老账本。
“是啊，也不知道我去加拿大找谁了？这人可真是红颜祸水。”图伟笑着，绕过桌子，来到曾晓娴身边。
“这个人不是红颜祸水，是吝啬鬼。”曾晓娴扯住图伟的领带，将他拉到面前，“请图律师付一下曾律师的出场费吧。”
和单身狗不同，恩爱狗谈起恋爱，爱人就是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