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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抢占位置

在3教上自己的时候,喻小晗认识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叫黄安安,本科安徽某大学机械工程,已毕业两年,她考京华的法学。她带喻小晗认识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叫雷星辰,是京华本校的,生物学院大四学生,甘肃武威人,高考是甘肃省理科第二十二名,理综299,在“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的感召下学了生物。但他在大二时发现自己不喜欢生物,修了经济学院的双学位,也准备考那里的研究生。

喻小晗把黄安安和雷星辰介绍给李建东,李建东发现他们聊得来,尤其是雷星辰,于是就组成了四个人的考研小团体,每天一起自习一起吃饭。暑假没有课,3教的空教室可以随便坐,但8月份很快就过去了,京华马上开学,雷星辰建议他们转移到5教。5教更靠近南门,是一栋6层的老楼,虽然老,但各种设施都很齐备,平时课也很多。与其它教学楼不同的是,5教自2层以上,在两个楼梯的拐角处都有两个小教室,小到全部坐满也仅能坐20个人。因为太小,这几个教室一直没有排课,可以当固定的考研自习室。

但是盯上这几个自习室的不只有他们,还有游荡在京华校园里的各路考研人马。2009年8月31日凌晨6点,喻小晗还在熟睡的时候,李建东起了床,去食堂吃了早饭,到5教门前时还不到6点40,但门前已经有一堆学生了,都是来占座的。当天是京华大学新学期第一天,如果占了座位不被管理员赶跑的话,就意味着接下来一个学期都可以坐那个位置。不一会儿雷星辰也来了,他1米70,有些胖,常穿一身青黑色衣裤,睫毛长,爱笑,笑起来脸颊的肉上下抖动,让李建东觉得可爱又憨厚。李建东来得不算早,门前已经拥了很多人,他尽量往前挤,雷星辰跟在他身后。

6点58分,睡眼惺忪的管理员从里面拿着钥匙来开门了,门刚开,一群人就拥了进去,差点把管理员绊倒。管理员大叫着“别挤别挤”,但挡不住疯狂的人群。有人坐电梯,但更多的人直接往楼梯上冲,李建东简单判断了一下,这么多人,电梯肯定比楼梯慢,于是也撒开手冲上去。冲到三楼的时候,他看前面还有很多人,而跟在他后面的雷星辰已经不见踪影了。他觉得自己还有力量,决定直接冲六楼,一是六楼上课少,更安静,二是自己来晚了点,直接上六楼才有优势。他使劲往上冲,冲到4楼的时候看前面一个胖子已经没力气了,慢慢停了下来,他托了一下胖子的屁股,兴奋地说,“跑啊,快跑啊”,然后从胖子旁一闪而过。他不是第一个到603的,但也是比较早的几个,一进教室,他赶紧拉开书包,扯出四本书扔向中间的四个空座位。紧接着,大部队来了,有的占了不太好的座位,有的没占到座位,赶紧又冲向了别的教室,雷星辰也来了,大汗淋漓,脸更红了。他给雷星辰指了自己占的座位,走出门去洗手,这时电梯门才打开,又涌出一群人。

这种占座持续了将近二十天。第一天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测管理员会不会收夜里放在桌上的书,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晚上10点半教学楼熄灯时才走出教室,在自己桌上放了不重要的资料。第二早上李建东仍旧6点起床,仍旧经历了猛烈的争抢,等他冲到教室时发现桌上空空如也,果然全被管理员收了。他拿出几本书占了跟昨天一样的座位,然后去一楼失物堆里翻找。大概一周后,管理员有些妥协了,书不再搬到一楼失物招领处,而是全堆在讲台上,但同学们仍不敢松懈,在楼门口时手中就拿几本轻薄的小书,政治理论大纲那种,一迈进教室就往桌子上扔,占好后才去翻自己的东西。随着占座次数越来越多,每天到教室的人基本固定了,位置也大致固定了,大家都形成了默契,只占自己团队前一天坐的座位,当然偶尔也有新人进来,第二天却必定又会被占回去。也许管理员感动于大家的执着,9月21日星期一早上,大家冲进教室时发现昨夜摆放的书原封不动仍在桌上,不由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几个女生甚至落泪了。

在这占座的二十天中,他们四人关系越来越好。雷星辰白天有时还上课,他经济双学位学分没修够,黄安安有时不来,说在外面做兼职,李建东和喻小晗则是每天必到,李建东6点起床,7点到教室,喻小晗则是7点起床,8点到教室,中午和晚上他们四人一起吃饭,缺人时就三人或两人一起吃,但喻小晗和黄安安从没单独吃过饭。晚上10点20左右他们一起出教室,雷星辰回宿舍,李建东喻小晗和黄安安从南门出去,回自己住的地方。这些时间里,李建东状态很好,他已经把最核心的几本参考书看完了,在脑海中建立起了伦理学基本知识框架,喻小晗状态更好,跟去年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虽然是新的专业,但明显更自信了,复习更从容了,她和李建东一起制定了复习规划,每天都按照规划来。

李建东发现雷星辰喜欢黄安安,先是他发现雷星辰对黄安安特别好,什么都有求必应,黄安安只要有一点感冒咳嗽他就非常焦急,赶紧去校医院拿药,后来他直接问了,说星辰你是不是喜欢安安,雷星辰羞涩的承认了,但马上又说她好像不喜欢我,李建东说喜欢你就去追啊,雷星辰眼光有些闪烁,说我不太敢。黄安安1米68,细腰翘臀,身材不错,长卷发,穿着时尚,是个美女,但就是脸上爱长痘痘,经常抹很厚的粉。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李建东发现黄安安有点浮躁,或者说有点虚荣,家庭条件一般,吃穿用度却都不错,有MacBook,iTouch,还有kindle,她说iTouch是一个男生送的,想追她。比较而言,雷星辰则较单纯、朴实,李建东隐约觉得他俩戏不太大。

黄安安和雷星辰先认识,但其实也就在认识喻小晗之前不久。黄安安毕业后在北京一民营公司工作了两年,但她实在不喜欢机械类工作,就辞职考研。辞职后她在京华BBS上发帖说想找个一起考研的人,就这样认识了雷星辰。整个复习过程中,李建东与黄安安聊得不多,但与雷星辰聊得很多,后来几乎无话不谈。雷星辰虽然专业是生物,但对哲学、宗教、诗歌很感兴趣,尤其是基督教,时不时去教堂祈祷,李建东一直文科,但常看科普书,《果壳中的宇宙》《自私的基因》《细胞生命的礼赞》《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等都读过,因此和雷星辰有很多共同话题。有时他也很庆幸,能跟高考理综差一分满分,总排名全省第22名的人聊这么多,而自己当年估计连全省排名第22万名的都远远不如。

在雷星辰身上,李建东见识到了京华学生为什么是京华学生,或者说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时,他们为什么能上名校。雷星辰很聪明,学习起来非常专注,可以一整上午或一整下午坐着不动,只喝水上厕所。他也很爱读书,知识面很广,对任何话题都不是简单的下结论而一定有着自己的思考,建基于逻辑的那种。可以说,雷星辰是那种很纯粹的人,纯粹得单纯,乃至于孤单。他说自己大学四年从未做过任何学生工作,即使不喜欢生物也一定认真学习,GPA排名年级前10,但他也不止一次给李建东说,自己很孤独,太孤独了,在学校里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班级活动也基本不参加,都是自个自学习。李建东问你们班级感情不深么?雷星辰说在京华,班级只是个名号,所有的课都是自己选自己上,很少出现三五成群成群结队一起上几学期课的情况,更少有班级活动。再说,我也跟他们玩不到一块,雷星辰说。雷星辰来自于甘肃武威农村,父母在镇上开小饭馆,家里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虽然以优异成绩上了京华,但他觉得自己的见识、阅历及平时消费与班上绝大多数同学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确实,京华大学这些年来招收农村特别是农村贫困生的比例逐年走低,像雷星辰这样从贫困地区考上来的凤毛麟角。

京华大学最多的是像朱师兄那种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李建东这学期也挑选了两门跟所考专业相关的本科生课程,从头听到尾,以熟悉老师的思路,帮助和巩固复习。朱师兄研二,是其中一门课的助教,在一篇写给京华某社团报纸的稿子中,他说自己父亲是公司高管,母亲是杭州某知名大学教授,而自己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进行奥数竞赛,成绩很好,于是凭借奥数从小学保到初中,从初中保到高中,再从高中保到京华,到京华后选择了读哲学,大四时再保送本系研究生,上二十多年学没参加过任何升学考试。李建东借着问问题的机会与朱师兄有过几次接触,朱师兄1米83,微胖,人很温和,说话慢条斯理,即使知道李建东是校外人员也耐心解答,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把问题讲得极为透彻。有一次上课的老师有事,朱师兄代为讲课,他以自己喜欢的电子游戏为引入讲现代信息技术对人性的塑造,全班同学听得如痴如醉,李建东觉得他比之前上课的老师更贴近生活,更能让学生们受用。此外,朱师兄也经常写博客,从学术研究到生活感悟,从如何写论文到如何下国际象棋,李建东隔段时间就打开他的博客从头读到尾,收获非常多,甚至还赚了一笔小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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