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伯秋侯的房中陆续来了吴乐师、桃管事及负责倒酒的小乐女樊篱。
伯秋侯以审视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冷声问道:“谁先说?都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伯秋侯,这是怎么了?花小言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桃管事心里有些许惊慌,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又解释道,“属下是怕花小言醉酒翻腾得厉害,所以点了她的穴道,想着这样她不会掉下床去。”
伯秋侯微微冷笑道:“桃管事真有本事,习乐之人能精通点穴,很是了得。”
桃管事有些不好意思:“唉,属下也只会点这一个穴位,就是为防身才学的,并没有精通啊。”
桃管事说完后,一时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吴乐师见伯秋侯半天没动静,因为心虚,也不敢出声,几次偷眼看了看伯秋侯,只见伯秋侯思忖着,脸色越来越暗。
花小言不明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自己何时才能回家,十分稚气地问:“伯秋侯,我都听明白了,您不会没听明白吧?”
“放肆!”吴乐师低喝道。
花小言一惊,很不服气地撇撇嘴。
“你,”伯秋侯看着樊篱说,“去倒两杯酒进来。”
吴乐师一听伯秋侯的吩咐,心中暗叫“不好”,他慌忙说:“伯秋侯若是不嫌弃,还请移步乐事阁赏月亭,属下陪伯秋侯赏月饮酒。”
“不必,”伯秋侯立即否决,“就在这里喝,是花小言喝,不是我喝,明白吗?”
吴乐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已知十七岁的伯秋侯并不容易对付。
樊篱很快端了酒进来,默默立着,等候伯秋侯的吩咐,不曾想花小言这小家伙一步上前来,端起其中一杯酒便仰头一饮而尽,翻转酒杯,一滴不剩,转身看着伯秋侯便干脆利落地问:“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吗?”
桃管事还没见过这样的憨憨,微微一怔,急忙道:“哎呀,你这小女孩怎么总是不知礼数,你……”
伯秋侯打断了桃管事,温言问花小言:“平日里转圈会晕吗?”
“不会。”花小言答,又问,“是要转圈吗?转几圈?”
伯秋侯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柔缓地说:“双手交叉,一手捏鼻,一手下垂,原地转二十圈。”
花小言按照伯秋侯说的,双手交叉,一手捏鼻,一手下垂,原地转起圈来。她转得特别稳,还自己数着数。一旁站着观看的桃管事和樊篱都不明白伯秋侯的用意,只有吴乐师明白得很,他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些伯秋侯都看在眼里。
很快,花小言转完二十圈,面不改色地停下来,语气轻快道:“伯秋侯您看,我很好,独自回家一点问题也没有。还请伯秋侯立即准我回家。”
伯秋侯点了点头道:“嗯,你现在可以走了。”
花小言得了准许,心中畅快,分别向各位点头示礼后,才踏着轻快的脚步似一阵轻风般离去。直到她消失在伯秋侯的视野里,伯秋侯才重新将屋子里的那三人一个一个地瞧了几眼。
“你们都看到了,这小孩能喝酒。你们说说,会是谁暗中在酒里做了手脚,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使得这杯本应落入我肚中的酒,给一个小孩给喝了去?都好好想清楚了,慢慢说!我有的是耐心!”伯秋侯一声比一声高,直吓得那三人瑟瑟发抖。
樊篱年纪最轻,抖得最厉害,可因为自己并没有参与其中,身正不怕影子歪,她立即伏首道:“樊篱不知酒有问题,只是随意地分与大家,还请伯秋侯明查。”
她言辞极简,更显得心中坦坦荡荡。
桃管事虽也没参与其中,可这事毕竟发生在乐事阁,她断然脱不了干系,只见她惶恐伏首道:“属下并无一丝坏的念头要对伯秋侯行不轨之事。听着伯秋侯训话,只觉字字惊心。气的是这事出在乐事阁,属下自应担责。今日属下私自回家一整天,擅离职守,属下知罪。”
吴乐师不管心中有多慌,但知道这事他不能承认,否则不单伯秋侯饶不了他,庄旭太子也饶不了他!大家都否认,他当然也只需要随波逐流地否认就好,他就不信伯秋侯真能查出什么证据来指证他!
只听吴乐师扑通一声跪下,极度无奈道:“属下随伯秋侯一同前来,更是不清楚酒何以会有问题啊。属下一定协助伯秋侯尽快查出此事。”
伯秋侯行至吴乐师跟前,一声怒问:“你还装不知道?”
吴乐师假装惊讶得很,抬起头看着伯秋侯,为自己辩驳:“伯秋侯谁都可以怀疑,最不该怀疑的应是属下啊。一定是哪个小乐女想要迷惑伯秋侯的神智,借机上位,才施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只要将乐事阁的小乐女一个一个提来审问,定能查出做手脚之恶人!”
伯秋侯见吴乐师推得极为干净,凝神沉思片刻,低声道:“若是无一人承认,是不是此事就不了了之?事实上,查不出是谁,就等同于谁都可能是做手脚的人。只不过,我断案从不愿牵涉无辜之人。传令下去,紧闭乐事阁大门,谁也不准以任何理由外出。一个时辰内,做手脚的人若来认罪,我可以只是面责,不会将他公之于众,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一个时辰内,无人来认罪,而又被他人揭发了,那么揭发者重重有赏。被揭发者,不论是谁,都是欲毁我名声的人,他将失去那双罪恶的手。都听清了吗?这是极刑,没有人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