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古玩买卖，讲究的就是个眼力，就算是上当受骗，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只能怪自己眼力差。
所以郑昊也没跟这老板多说什么，知道柳子贵的位置之后，就拎着保温盒往里走。
来到古钱币区的时候，就看到第一个店铺的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而被人当热闹看的，恰好是他的老丈人柳子贵。
这会儿柳子贵，左手拿着一枚康熙铜钱，右手拿着一个大海碗，气鼓鼓的冲着店铺里的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破口大骂。
“孙超，你奶奶个腿儿的，你生儿子没屁眼，竟然又卖假货给我？我特么的给了你二十万，你就给我一个车床做出来的康熙通宝？你还是个人吗？退货，马上给我退货！”
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都是带着戏谑的神色。
他们在这一带混迹，也是没少被坑，但现在看到柳子贵又被坑了二十万，这自然是觉得喜闻乐见。
而被柳子贵咒骂的猥琐老板，却是面不改色，一点都不慌张。
因为干他们这一行的，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今天吃了柳子贵这二十万，今年不做生意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而且他店里有假货，但同样有真货，能买到真的还是假的，全凭个人的眼力。
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 柳子贵在这闹事，会影响到他的生意。
所以面对 柳子贵的吵吵嚷嚷，老板甚至连站起来都没有，只是坐在摇椅上，不紧不慢的拿着蒲扇扇风，嘴上却说道：“柳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古玩行里的交易，靠的是经验和眼力，讲究的是买定离手，钱货两讫。买高卖低，买真买假，可没有退货这么个说头！”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跟柳子贵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看到柳子贵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子贵，你这是又来做慈善呢？你说说你，有这钱，拿去捐所希望小学不好吗？非得来这琉璃街买古玩，你那眼力，是买古玩的料吗？”
“秦镇，你给我闭嘴，老子买什么，跟你有屁的关系？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滚一边去，别惹火烧身。”柳子贵恶狠狠的说道。
叫秦镇的老头，郑昊也认识，那是柳子贵的死对头，跟柳子贵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据说，俩老头从小还是一起长大的，读书那会儿关系可好了，最后是秦镇抢了柳子贵的初恋女友，然后两人关系才极速恶化。
一度演变成如今这种，一见面就会撕起来的阵势。
这秦镇能抢兄弟的初恋女友，所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每次看到郑昊也是冷嘲热讽，甚至拿郑昊来攻击柳子贵。
如果说黄国珍讨厌郑昊的很大部分原因，是郑昊的身体不好，让黄国珍看到他，就觉得是坑了女儿。
那么柳子贵讨厌郑昊，则大部分的原因都出在秦镇这个老东西身上。
是秦镇一次又一次，把郑昊当成武器来羞辱柳子贵，才让柳子贵看到郑昊，就想起了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对郑昊态度越来越差。
现在看到秦镇这个老东西，郑昊的眼里也是有些喷火，以前拿这老狗没办法，但是现在的话，借着‘眼睛’的奇特之处，可能有机会教训一下他。
想到这里，郑昊才恍然大悟，用‘凝神聚意’朝柳子贵手里的通宝和大海碗看去。
看到通宝的时候，郑昊有点汗颜，果然是个车床制造出来的工艺品。
老丈人能把这玩意儿用二十万买回来，这眼力也真是没谁了，估计当时那老板也没少废口水忽悠。
倒是那个大海碗，郑昊用“凝神聚意”扫描过后，发现它有点东西，竟然还真是个古物件，是清末仿的‘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虽然没有真的明成化青花瓷那么值钱，但二三十万还是能卖的出去。
总体来说，老丈人这笔买卖不亏。
甚至，通过‘凝神聚意’的扫描之后，郑昊都看出了，这件‘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 ’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老丈人手里，同时也为什么会被人打眼了。
于是乎，郑昊心里有了教训秦镇和这黑心老板的主意，所以他干脆不急着出头，隐藏在人群中静观其变，打算关键时刻再出手。
这时候，秦镇满脸戏谑的对柳子贵说道：“你也别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我是听说，你花二十万买了一件康熙通宝，所以特意打算过来长长见识。二十万买到能价值一百多万的康熙通宝，柳子贵你可是牛逼大了啊！”
“秦老板这话说错了，柳老板这二十万，可不止是买了一个一百多万的康熙通宝，我还送了一个明成化时期的青花大海碗呢。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值钱，拿去拍卖的话，一千万都不见得能下的来！”
店铺老板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帮着秦镇补刀。
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是跟着起哄：“死瘸子，你放你娘的臭屁，这破碗，我亲眼看到你昨天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还附带了一摊子的破铜烂铁。就你那老鼠眼睛，能错过明青花瓷大海碗？”
这些话，让柳子贵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也知道，今天再折腾下去，也不见得能挽回损失，只会越来越丢脸。
所以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了秦镇和猥琐老板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
说完，就举起大海碗要砸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郑昊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喊了一声：“爸，别冲动！”
这碗要是砸了，那就没法儿教训秦镇了。
柳子贵也是被郑昊一嗓子喊得一愣，回过头看到郑昊之后，脸色顿时就黑了：“你怎么来了？”
郑昊赶忙上前拿手接着碗，说道：“我来找您回家，您今天买到宝贝了啊！”
“哈哈，柳子贵，你看你家废物女婿，都看出来你买到宝贝了。哎呦喂，我不行了，笑死我了！”秦镇在旁边肆意的大笑起来。
柳子贵脸色黑成了炭，恨声对郑昊说道：“你嫌我不够丢脸，跟他们一起来笑话我是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混账！”
说着话，柳子贵就要动手，郑昊连忙说道：“爸，这通宝是假的，但这瓷器是真的啊。这不是什么大海碗，它是宫盌，是青花瓷盌，是明代宫廷餐具。”
“你还知道宫盌？”柳子贵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郑昊。
秦镇和那店铺老板，也是有些小意外。
郑昊说道：“我知道您喜欢收藏古玩，所以特意读过很多这方面的说。这宫盌仅仅只在1480年的前后十年生产，非常的稀少。虽然在中国瓷器历史上只是昙花一现，却能流芳百世。无论博物馆还是私人收藏，都对它是梦寐以求啊。”
“呵呵，小伙子，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仿造品吧？”猥琐老板戏谑的说道。
秦镇也跟着搭腔，说道：“他老丈人肯定知道，因为他老丈人总是买仿造品回去，哈哈！”
柳子贵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可郑昊却趁机一把夺过了这东西，特意拿到猥琐老板面前，让他近距离观看。
“假货？嘿，你就这眼力，也敢开店？怪不得这么好的东西，二十万就卖给我岳父了。你仔细看它，瓷质上乘，造工精细，这根本就是后人难以企及的。而且它比例触觉美感都无可比拟，纹饰设计含蓄隽秀，笔法写意，构图巧妙，引人入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仿制得出来的！”
郑昊把系统给出的真货和假货的区别里面的真货信息说了出来，再加上这宫盌真的很稀少，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
而且这清末的仿品，质量也是上乘，随着郑昊一边说一边指给猥琐老板看，还真就让猥琐老板不自觉的跟着郑昊的思绪走。
脸上再也看不出丝毫的嘲讽神色，反而露出了震惊和懊恼之色。
看到这一幕，本来打算发飙的柳子贵兴奋起来了，但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变化，努力让自己在旁边安静的待着。
他意识到，自家这上门女婿，今天很可能要帮扬眉吐气一回，甚至可能帮自己大赚一笔。
郑昊继续对那店老板说道：“这是成化御窑烧制的宫盌，成化官窑的青花瓷器，堪称景德镇御窑制瓷至臻典范，展现工匠巧思创新与卓越技艺。它原料凝炼，艺术表现登峰造极，你也是吃这碗饭的人，你觉得这是后世能仿造出来的？”
这瓷器工艺的确非常好， 又有郑昊先入为主的引导，真就让那猥琐老板懊恼得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同时秦镇也是口干舌燥，本能的靠近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就连围观群众都安静了下来，都从老板的神色中，看出了事情的不寻常。
郑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而且这件瓷器，娴雅秀丽，质臻至美，这是非常难得一见的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这是真正的好宝贝，成化瓷最著名的就是宫盌和鸡缸杯。”
听到鸡缸杯这三个字，在场的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玩意儿可是拍出了上亿的天价。
就在这时，郑昊故意懊恼的说道：“可惜这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不知道是被哪个傻缺，竟然拿洗洁精给洗刷过，生生破坏了它的品相，把一件十品的宝贝，造成只有九五品。”
这让店老板更是呼吸为之一滞，用洗洁精洗这玩意儿的傻缺，正是他本人。
他这时已经彻底相信了郑昊的判断，暗恼自己竟然打眼了，这玩意儿要是十品的话，拿去拍卖，没有五千万，都只能算是行情不景气。
做了这一单，他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不过就算现在只是九五品，仍旧是个值钱的好宝贝，卖个一千万跟玩一样，运气好，拍出两三千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昊有句话说的没错，成化官窑的青花瓷，实在是太稀少了，九五品也是宝啊。
这一刻，猥琐老板的一双鼠眼，闪现出了贪婪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