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迅古见六寒夫人样貌变化,语气略带轻佻的说道:“当年我苦苦追求于你,你就是不肯。否则你我二人现在已成神仙眷侣,岂不美哉?何苦这般相见!”
六寒夫人听完,露出轻蔑一笑,说道:“就凭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且不说你灵水宗双修之邪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和我师兄相比,你简直连替他提鞋都不配。”
林迅古听言,也不动怒,微微一笑说道:“是呀,沈六寒风度翩翩,我如何能与他相比。只不过他修行浅薄,不堪一击,随便一碰就神散身亡。真是可惜呀,可惜。”
六寒夫人闻言,眼中不禁泛起泪光,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与师兄双双踏入入微之际,你这卑鄙小人见我二人不在宗门,便背后偷袭,我师兄惨死你手,我也落下重伤,濒临死境。这十几年我苟且偷生,只为能亲手报仇。既然已被你找到,我也只怨苍天无眼,无话可说。”
说罢,六寒夫人栖身上前,左手一抖,长鞭已向林迅古头颅卷去。
林迅古也不惊慌,右手一抬,竟直接把长鞭抓在了手里,说道:“就凭你还想伤我,我早已进入入微四层,要不是宗内召我速回,我还真想和你多玩一会。但现在,你还是和你这徒弟一起死吧。”
说完,林迅古左臂抬起,向前伸直,手掌一张,掌心处突然出现蓝色气旋,那气旋中还有滚滚波涛之声。劲力一催,那气旋便脱手飞出,看似不快,但却躲无可躲。
眼看那气旋已经接近六寒夫人,她却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楼默。
此时的楼默早已经被二人的气势震得瑟瑟发抖,看到六寒夫人转过身来,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师父。
六寒夫人看着楼默,回想起这几年的日子,不由得会心一笑。同时,她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说时迟,那时快,从六寒夫人动手,到林迅古飞出气旋也只是一瞬间之事,六寒夫人回头微笑之时,那气旋也已经撞上她的后背,登时六寒夫人便口喷鲜血向后飞去,直接撞在楼默身上。
气旋之力虽经六寒夫人主要承受,但光是丝丝余力又岂是楼默能够承受的,只见楼默被六寒夫人一撞,也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一倒,顿时没了气息。
林迅古把手中长鞭向地上一丢,走到六寒夫人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又把六寒夫人手上的藏戒拿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果然伤势未愈,要不也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你也不必怪我,这世间本不就是这样吗?今天我不杀你,到时你也会找我。”
他看六寒夫人的确已死,便又看向楼默,见楼默身前尽是血迹,也已没有呼吸,便转身出了山洞。
山洞外那四人已在等候,见林迅古出来,急忙上前说道:“尊主,宗内又来消息了,是宗主亲自发来,叫您速归。好像是和东皇府纳新之事有关”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启程,去最近的咫尺阵吧。”说罢,他回头看了看山洞,便向远处的陆行船走去。
山洞中经过刚才的战斗,竟没有丝毫的破坏,就连楼默生起的那堆火,也还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如果不是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还真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楼默胸前布满了血迹,而且也已经没有了呼吸,山洞里静静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只野羊走进了山洞,它在洞里转了两圈,感到那铁床发出的寒气让它很不舒服,便决定离开这。
野羊一回身,前蹄一下子踩在了楼默的肚子上。忽的一下,本来已经没有呼吸的楼默,竟然坐了起来,就像刚刚从溺水中苏醒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下可吓坏了这只野羊,急急忙忙跑出了山洞。
楼默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他只记得自己被六寒夫人撞击,一股巨力传来,他感到嘴里一甜,一口血便喷出,随后他便没有了记忆。
现在醒来感觉自己没什么不妥,便要起身去看六寒夫人。楼默用力一站,就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再一次的昏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的,楼默也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这感觉就像是做梦,忽然看见前方有个人影,就直接向那人影走去。
过去一看,原来是六寒夫人,楼默急忙伸手去抓她,刚一碰到,六寒夫人便说话了,“楼默,既然你能神念中与我对话,就说明你没有死,这样为师也算略得安慰。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为师的内神,为师临死之前,用夺舍之法将内神移至你的体内,就是为了和你做这最后的交待。”
楼默似懂非懂,赶紧问道:“师父你难道已经死了么?”问完便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六寒夫人笑了笑,说道:“别哭了,为师的身躯早已经不行了。死也只是这几年的问题,当初为师把你从路上劫来,也就是因为看上你这具躯体,准备用来夺舍之用罢了。”
楼默一听,惊讶万分,急忙追问道:“师父,不是我母亲托付你帮我治疗哑症,并且传授修炼之道的吗?怎么变成你把我劫来的了?”
六寒夫人闻言微微低头,答道:“哎,那些都是为师骗你的,现在为师便把这真相都告诉你。十几年前,我和我师兄被林迅古袭杀,师兄当场殒命,而我则逃出生天,从白鹭洲逃到这北陆。本想随师兄赴死,但心有不甘,只想报这血海之仇。我本才刚进入入微之境,又受重伤,实力大为折损。只好先藏在这大洪山脉中稳步疗伤。那日我忽感近处灵气波动,便知是一灵体,起初只想以灵体炼丹入药,治疗伤势。谁知不只是普通灵体,而是天生寒灵之体,这便产生先培养,后夺舍的念头。当然,这个灵体也就是你。为了能让你好好配合,我才只好骗你,让你能安心的在我身边修炼,甚至,我还使用了一些心法,来微微影响你的心智,让你乖乖听话。”
楼默听后,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低声问道:“那为何等我达到你所需的要求之后,你还迟迟不动手呢?”
六寒夫人闻言,也沉默了一会,才答道:“这也正是我自己不解之处啊。为何明明早可动手却还迟迟不忍,可能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吧。这些年,我也早已把你当作孩子一般,怎舍得为了自己而去伤害你呢?”说完,六寒夫人竟也黯然泪垂。
楼默见师父伤心落泪,也不忍心责怪师父,毕竟他在师父身边的时间比在父母身边的时间还要长,若说没有感情也是虚言。
于是他便拉了拉六寒夫人的手,说道:“师父,我也知道您是真心对我好的,不要难过了。对了,这林迅古修为高超,您连一招都挡不住,我是如何逃过的呢?”
六寒夫人闻言,笑道:“这只是为师做的一个假象罢了,林迅古虽然比为师修为高,但也不至于一招就打败我,但为师只要一闪,你却必死无疑,所以为师便决定用自己最后之力护住你,并且暂时封住你的心脉,使你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然后再用夺舍之法,使内神进入你体内,等你醒来,跟你见这最后一面。”
楼默听完,早已泣不成声,跪倒在地,说道:“师父为了我,放弃了逃走的机会,徒儿对不起您。”
六寒夫人笑了笑,接着说道:“以前我一直想不开,只想要报仇。到了现在即将魂飞魄散之时,我才明白自己追求的完全错了,我早就该去找我师兄,何必在这苦苦挣扎。也多谢你,陪我走了这人生的最后一程。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为师说,为师从你小时便将你掳来,害你和家人分离,是为师对不起你呀。”
说完,师徒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哭了半晌,楼默擦擦眼泪,非常郑重的看向六寒夫人,说道:“师父,那林迅古在什么地方,我要替你报仇。”
六寒夫人看了看楼默,微笑着说:“徒儿,我与林迅古之间的仇恨已经结束,就让这事过去吧。它修为高超,即使在白鹭洲,能胜他之人也不多。为师不想让你再踏上这不归的复仇之旅,浪费你的一生。你只管归去家乡,好好陪伴你的父母,找一个与自己相爱之人,共度一生,何其快活!”
楼默听完,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继续问道:“师父,那如果我想要继续修炼呢?”
“修炼?你为何想要继续修炼呢?”六寒夫人反问道。
只见楼默双眼含泪的答道:“因为我父母亲都是普通人,他们一定会老去,死去。可我现在感受过和您的离别之痛,我不想再次面对父母离去之痛,所以我想继续修炼。到达小成期,得到宗派认可,获得法诀,然后就可以与父母一同修炼了。”
六寒夫人听完也被楼默的话感动,想了一想之后,说道:“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你便不能加入宗派。因为宗派的法诀不许私自传授,即使是你的父母也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加入府院,府院一般来说没有过度的限制,对修炼者控制比较松散,你可以考虑。”
“府院?那是什么呢?”楼默问道。
“府院其实就像是城市中的学堂,只不过府院主要是针对修炼者的学堂。”
“那府院在哪里呢?我要怎么去呢?”楼默追问道。
“其实北陆便有天保府院,但是背后控制者实际为北陆天保宗,天保宗之人大都神秘而残忍。如果选择府院,为师还是建议东皇部东皇府院更为合适,因为它毕竟为东溟域第一府院。”
“东溟域?师父,你说这个我不是很明白啊。”
六寒夫人看了看楼默,说道:“东溟域就是咱们现在生活之地。东溟域广袤无比,根本不知其边界,咱们现在所在为东溟域的北方,称为北陆。相应的分别为西方的西境,南方的南疆,东方的东皇部。四方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因为东溟域实在太大,只不过是大致划分。四方之中是一片汪洋大海,称为无尽永恒海。永恒海更为神秘,海上海岛众多,为师宗门所在即为其中一岛,名为白鹭洲。由于东溟域实在过于广袤,交通不便,所以许久之前,各大势力牵头,修建多处咫尺阵法,用于远距离的迅速传送,即使这样,一般来说,从一方前往另一方也需几年之久。而且通过咫尺阵需要使用孔方,距离越远消耗越多。”
六寒夫人说完,把楼默听的是云里雾里,但也显出一种向往之情。继续问道:“那我从这怎么去东皇府院呢,需要怎么走?咫尺阵在哪?需要多少孔方?还有,什么是孔方啊?”
楼默一连好几问,六寒夫人也哑然失笑。但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继续耐心的解释道:“从北陆到东皇部有很多咫尺阵,具体怎么走,为师也不是很清楚,你需要地图或是向导。至于孔方就是修炼者所用的钱币。具体需要多少为师也并不清楚,估计三四十个绿孔方怎么也够了吧。”
楼默听完不禁有些失落,师父也不清楚,他又能到哪里找向导呢?于是楼默继续问道:“那我该去哪里弄孔方呢?还有,孔方是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是绿色的。”
六寒夫人闻言,说道:“孔方是修炼者之间交易之用。孔方本是一种贝类,产自永恒海。经过修炼者内神炼化便只剩一红色圆片,这一片红色孔方即为一孔方。千中有一会出现绿色圆片,即为绿孔方,为一千孔方。百万有一为黑色,即为黑孔方,为百万孔方。孔方可以直接为修炼者所吸收炼化,化为自身灵力,且不分属性,所以才能在修炼者中流通。但其能量对入微之后修炼者作用微乎其微,所以孔方对入微之后修炼者的吸引力就小多了。至于去哪里弄,为师倒是还有一些,虽没有很多,但也足够你旅途所用了。”
楼默听说师父有,很是高兴,可是转念一想又高兴不起来了。低声说道:“师父,你的藏戒已经被林迅古那家伙抢走了呀。”
六寒夫人听完,也不着急,慢慢的说道:“他夺我藏戒在正常不过了,可是为师不只一个藏戒。那寒铁床定然还在,林迅古不稀罕的。那寒铁床下方嵌有一枚藏戒,是当年我师兄的,而且那是一枚特制藏戒,练气后期即可使用,而且滴入自身血液之后可以融入指骨,外涌之境以下的修炼者是看不见的。滴血炼化之后,只需集中精神于藏戒,便可使用了。你要记住,那是我师兄唯一的遗物,现在为师交付与你,你要好好珍藏它。”
楼默早就想拥有自己的藏戒,这回终于拥有,很是开心。可听了师父关于遗物之话,心情又变的沉重起来。
六寒夫人见楼默半响不语,主动说道:“楼默,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不许你学习任何武学,但是你想加入府院,武学是必考的项目。而且修炼之路困难重重,你即使不想伤人,还需有自保之力,为师的话你明白吗?”
楼默听完,点了点头。六寒夫人继续说道:“那藏戒中有不少师兄当年收集的功法,你皆可自行修炼。但唯独寒经不可,寒经是我寒宗之根本法诀,你未入寒宗,我不可私传与你,你可明白?”
楼默见师父如此郑重,便跪倒在地,低头说道:“徒儿定不会私学寒经。”
六寒夫人听完,笑着说道:“徒儿,为师内神离体,最多一日,必会消散。到时你亦会转醒,你可自行下山,沿路向北就是你来时方向。你自己寻回家之路吧。为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和你讲讲为师一生中最有趣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