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饶天魂受损,云烬虽然已经帮她修复好,但是仍是需要休养。
至于流光,也是在云烬意料之外。初识渭水郡主时,裴阮还小不过三万岁,他也还是北海神君,总是听说渭水郡主知法守礼,瞧着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裴阮欲拜师于他,不过他那时一心全在四海升平,九天十地的安宁上,每日东征西战的,从未有收徒弟的心思,何况渭水郡主也不是他属意的人。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不知道渭水郡主怎么知道他没有神祭,竟跑来梅山,那时他觉得这小姑娘毅力还真是顽强,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长歌了,索性就直接把裴阮扔下山,以断了她的念想。
如今,渭水郡主已然十三万岁,可是没想还是执着于此,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冥顽不灵了,竟跟着来了沉渊,他不懂为何能仅仅为了“拜师”能做到如此,沉渊之境从来都没有人进过,裴阮的胆子真是不小。
那日他替轩饶修补好天魂,已然有些乏力,今晨回房时便见流光在门外候着。
借鸿蒙之石之力替轩饶修复天魂已经很消耗法力了,因为轩饶本就是天魂附着他人之身,本就不稳,云烬更是消耗了自己的天魂之力。一日夜没歇,此时他已经异常的疲惫了。
“君上。”
云烬脸色不好,见流云在门口,他实在不太分的出精神来,揉了揉眉心,哑声问道:“可是温池有什么事?”
“不是。”
流光见他如此,有些担忧,欲上前扶他,云烬抬手制止了,打发道:“你若是有事,直接找司染仙君便可,不必要我的同意。”
“不是的,君上。”云烬已经转身进了房间,流光连忙急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君上准备在沉渊待到何时。”
云烬倏然回头,望着她一言没发。流云深吸了一口气,低了低眼,抬头望着云烬,道:“君上,我是裴阮。”
“进来。”云烬了然,语气不好。他进屋在桌子一旁坐了下来,仰着桌子上昨日剩下的酒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裴阮进屋把门关好后,主动的与云烬交代了她来沉渊的始末。
“我只是为了业火霜枝的果子来了兰华宴。”
云烬看了她一眼,裴阮眼神闪躲,脸颊有些羞红,她解释道:“听闻梅山上的花百年没开了,我便去瞧了瞧,只是那时君上你不在梅山所以不知我去了。”
云烬皱眉。
“我并未上梅山。”裴阮急忙开口,“我答应了君上,不让别人发现你的秘密的。”
此事云烬有些印象,但是他记得当时他的原话是“本君并未有收徒的想法,渭水郡主不必再来了,以免遭他人口舌,若是还有下回,本君不可不只是把你扔下山了。”他之意是裴阮是女子,三番两次的被拒绝说出去总会有坏心的人生出流言蜚语,有损她的名誉,梅山君之事只是其次。
云烬并未纠正她,裴阮继续道:“梅山的境生了缝隙,我想以君上……应当……不好修复,所以我翻了许多的典籍,了解妖族沉渊秘境外有一种叫做业火霜枝的果子,据说因为业火霜枝生长于鸿蒙之石,果子有奇效,所以我才来了兰华宴。我原本并不知道君上也来了此地,只是那日在宴上瞧见那蛇妖古怪才跟着欲查探一番,随后便发现了君上你们……”
又喝一杯酒,云烬叹息道:“你既已知道我来了,何故还要跟着?”
裴阮抿着唇,倔强道:“我只是想帮君上。”
“沉渊之地从来诡秘,你跟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此地牵一发动全身,危险之处是我都无法预估的,你来只是徒增变数。”云烬厉声斥责道,“十万年了,你大可另寻名师,不必……。”
“重华君难道就能帮助君上吗?”裴阮不甘心,云烬骤然无言,她红了眼睛,望着云烬道,“我自诩知礼守法勤恳好学,仰慕尊敬君上你,君上说不愿收徒,不愿被人发现你在梅山,我十万年来一直都守口如瓶,可是为何重华她去了梅山?我骗自己,那只是重华她仗着九重天的身份才去的,可是我心里也明白,君上你怎么可能会趋于帝君的威严呢?你分明是愿意的。”
云烬没说话,当初许轩饶来梅山确实是他自愿,那时他正是迷惘之际,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恰时帝君说想让轩饶来梅山磨磨性子,他便同意了。只是他不懂裴阮为何要计较这些,如果没有轩饶,他依旧不会收她为徒,更何况他与轩饶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师徒,更似友。
不过所幸裴阮未掉眼泪,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但话他还是讲明了。
“轩饶来不来梅山都与你无关,我说过不会收徒,轩饶她也并非算得上我的徒弟。”云烬抬手示意她坐下,“你来沉渊的好意我心领了,轩饶是本君先前答应凌曦君要照拂她的,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我带她来只是不想违背的对凌曦君的诺。”
裴阮发泄完后才惊觉自己方才失态,云烬说明其中缘由后,她更是有些窘迫,一时紧张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其实云烬对裴阮了解甚少,他只知裴阮对某些事有些过于执念,还听闻过渭水郡主礼貌谦逊,眼前这副样子也算乖巧,云烬嘱咐道:“想必你与轩饶也是相识,你既不喜她必然不似她乖张纨绔,你便先在温池待着。至于离开沉渊,我并不知道如何离开。”
裴阮一愣,她确实没想过云烬竟不知道如何出沉渊,此时忽觉自己真的是莽撞了。云烬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没在意,继续道:“我若是有行动自会告知与你,但是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本君是没法护你周全的,你好自为之。”
“是。”
裴阮自然明白这一点,她没有理由让他来护她周全。见云烬神色愈来愈差,她欲开口询问,却也没言语,她知云烬不需要。
在裴阮离开后,云烬再也支撑不住,他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颤抖着,背襟逐渐被冷汗湿透,闭了闭眼缓步到榻上调息。
他们的关系终于明显的缓和了,前几日黄昏轩饶醒来见到的云烬眼底的担忧无措,甚至是那句认错的话,她觉得是骗不了人的。云烬还是云烬,或许他有什么不能告知与她的秘密,但是她对云烬的信任是比过之余芙洛的。
云烬告诉轩饶温池池底的法阵是北海君用来调息周身之境的,那法阵凶狠,若是误闯轻则有损修为,重则会伤及天魂的。轩饶当时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嘲讽,说北海君真是个癖好奇特的人,别人的法阵都是随用随画,他倒好直接摆在了温池池底,还是这么个蛮横的阵法,若是改日司染不小心碰到了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呢,得亏是自己命大。
真壳子假身份的云烬勉强的动了动嘴角想要解释几句,无奈叹息,最后还是任由着轩饶调侃,他一言没发。
安稳没几日,这边轩饶才恢复了些精气神,极北冰原出事了,有魔进犯,云烬知道他们是为的什么,处理这些事也是十万年前他的家常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