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与荒原的交界处,归鸿并未有异动,云烬定了定心,他扔掉手中的长剑,又换了一把新的,继续往前。还有不过百人的魔军了,等出了沉渊他定要把观澜赶回离经天,若是不然,那就杀了,不管怎样。
避开轩饶的视角,他从怀中的瓶子里取出一滴幻冰兽血出来,于掌心炼化,闭了闭眼再转身去看轩饶。
“可有沾染浊气?”他问轩饶道。
轩饶摇了摇头,回道:“并未。你呢?”她探究着打量着云烬,见他无恙,调侃道,“云烬,没想到你的本事不止钓鱼呢。”
“我可不会钓鱼。”云烬看着她右手的神兵,又拿出一把长剑,递给轩饶,道,“换把新的。”
“这是我五哥送我的。”
轩饶不愿意。彦泽经年驻守离经天,他们甚少见面,这是至今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轩饶施了个决,剑上缭绕浊气瞬间被净化干净。她朝云烬炫耀道:“如何?”
云烬确实惊讶她的表现,魔族的浊气可不是轻易就能净化的。他赞扬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的法术倒是没落下。”
轩饶勾唇甚是满意,收起了剑,接过云烬手中的另一把,侧仰着脸望着他,道:“我是越来越不懂为何芙洛没与你做朋友了,你可要比长歌有趣多了。”
“是吗?”云烬挑眉,问道,“怎么个有趣?”
轩饶跟在云烬身侧,回道:“往些年在梅山总是一副不关己的闲云野鹤,啊,除了一万年前北海之事。”
“再来就是一万年未见,你不仅换个模子,行事还讲究起规矩了。”说到此,轩饶嫌弃的看了云烬一眼,“来了沉渊更是越来越甚,说话毫不讲情义,直接且直白。”
“怪不得清明君退了婚。”
听她咕哝这么一句,云烬实在是无话可辩,他本就是如此,所以与他亲近的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才能安稳在梅山待那么些年。
看他神色黯淡,轩饶连忙话锋一转,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先前可能太包容别人了,事事平淡,所以后来这些事就显得有些……嗯~就是规矩太多。”
云烬也是头一次见她说话这么委婉,被她为难的模样逗笑,道:“无事,我是这样。”
轩饶松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平静如水、循规蹈矩、炽热鲜明这些都是你,你说说还有谁比你更有趣了?真是千姿百态啊!”
“……”
这般形容让云烬有些别扭,怎么给轩饶说的他跟朵花似得。为避免她再聊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题,云烬制止轩饶道:“快追上魔军,别耽误时间。”
无西带着人一路逃亡,兜圈子,他派遣去偷袭的那小队人回来,无西便知道他们没有再拖延时间的可能了。
“大人,归鸿在入冰原的路上。”
闻言,无西这才回想起,方才在魔军中一路畅通无阻的北海君拿的是一把长剑,他忽然有些胆寒。所以观澜魔君才会如此欣赏北海君么?是他想错了。
北海君已经过来了,他不能回去见观澜魔君了,只是希望他所做之事对魔族大业有帮助。
无西奄奄一息的躺在黄沙里,三千魔军仅剩他一人了。他喘息着看着当头的烈日,他的死结是在耳骨,魔族以死结死亡是最痛苦的一种方法,比被神器击打魂飞魄散还要痛苦,他没有那个勇气。北海君站在他面前,询问他是谁派遣他们来此的,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等待着死亡。
“既然你不肯讲,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
北海君向来杀伐果断,无西知道,他亦是在等待着这一刻。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他感觉到自己在消逝,然后他就在也没有知觉和感官了。
云烬猛地松开长剑,白了脸踉跄后退。
“云烬?”
“别过来。”云烬抬手制止轩饶靠近,厉声喝道,“阿饶,你往后退。”
等到轩饶退到安全的位置,云烬立马跌坐在地,他画出一个法阵,轩饶不曾见过的,但是感觉又有些熟悉。
云烬背对着轩饶,他瞳孔慢慢变的赤红,脖子有黑色的痕迹攀延而上,他的境乱了,被无西身体里的气侵染了。是观澜,云烬记得七万年前就是观澜设计过他一回,所以后来北海异动他没能及时的处理好,那对他来说是永生的遗憾与伤痛。不过幸好此次他收了雪翊族长的礼物,这次,或许真的有挽救的机会,即使他付出代价,他也想去试一试。
至于观澜,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他要一个不留的把魔全部封进离经天,让他们无法逃脱。
“云烬?”轩饶担忧的唤道,“你怎么样?”
“无事,你不要过来。”云烬平缓的回应着,他把幻雪兽血全部炼化,境海平息了下来后,他又固了固天魂,这才起身。
轩饶立马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眼睛里的红色还未退尽,轩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甚,又有些恼火。她认出方才云烬画的阵法了,是温池池底的那个阵法,云烬说是北海君用来调息的,只是她没想到北海君的境竟然那么容易就遭到浊气的浸染。
此事云烬肯定是知道的,轩饶心里笃定。
那北海的前后两次异动与此事有关吗?云烬如此的护着北海,轩饶不得不怀疑了,只是云烬在其中又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轩饶忽然记起昨日傍晚,她在冰湖抓鱼,雪翊族长在岸上望着,后来她烤鱼的时候雪翊族长还与她聊起了北海君。雪翊族长说,北海君原是极北冰原的的精灵,后来偶然结识一位仙人,这才离开的极北冰原。
那个仙人会是梅山君么?轩饶忍不住猜测。若是如此,那么云烬对商丘的关注和紧张就说的通了……
“轩饶,我们立马回商丘。”云烬捏了个决,一只灵鹤显现出来,向极北冰原飞去,是裴阮传给的消息。
他没做解释,只道,“好多事都提前了,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什么事提前了?”轩饶跟在他身后,御风而行,亦是没什么耐心,“云烬,你若一直隐瞒,我是不可能由着你的。”
云烬犹豫了片刻,道:“方才被魔族算计,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乱了境。七万年前此事是发生在鹄月寂灭后的。”
轩饶转头,震惊之余示意他继续。
“北海的异动也是,不该在此时发生。”
轩饶神情越来越不好,脸色泛青。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确实很不高兴,这么大的事云烬竟然瞒着她?事情的变化都如此之大了,云烬竟然还把她摘了出去?轩饶确实忍不了,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还有呢?”轩饶指的是他与北海君。
云烬半天没答,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事情的始末他还是没法平静的道出,只能暂且的安抚轩饶,道:“等出了沉渊我全数告诉你。”
轩饶没点头也没说话,云烬这么说无非就是怕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后使性子。
轩饶确实无话可说,来兰华宴是她自己要跟来的,来沉渊也是她自己要跟来的。自始至终,云烬对她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是她自己把一切都理所当然了,云烬确实没有解释的必要。
轩饶心情极为低落,心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这种感觉太差,她归咎于自己。
七万年前清明君退婚云烬都是一副风轻云淡,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恰如渭水郡主所说,她不过是仗着她父君,顾而在梅山叨扰了云烬一千年的不相干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