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阮离了岛,琅玥回殿的时候正好芶芒也抱着册子来,两人一同进的殿。轩饶正琢磨着时,随口问了几句。
“芙洛可有什么消息?”
“未曾。”
芶芒把批阅好的册子交给了小仙娥,就坐在一旁歇息。琅玥从书架上拿了样东西来,回话道:“魏良君答应了凌曦君的,三百年不来蓬莱。殿下,这是前日青丘送来的。”
“啧~”轩饶这才记起来此事,不免有些生气,芙洛竟如此不顾情义的就把她丢在了一旁,“白宋在青丘?”
“是。”
轩饶心里平衡了不少,“梅山的花还没开?”
“没有,殿下可是要去瞧瞧?”
轩饶摆弄着白宋送来的木狐狸,没给准信,琅玥见此也没再问,便自行退出了。白宋这木狐狸倒是做的精致,栩栩如生的,轩饶瞧着,估摸这怕是他按照他那小妹妹的小崽子样雕的,忍不住无奈笑了笑,忽然有些同情白宋了。
后冬圆不了魏良君之愿,此番,轩饶想芙洛应该不光是因着应了她三哥的约定,还为了无妄之地那桃树吧。啧,真是不知这些个神君们是不是每日太过闲散了,不是梅花就是桃花的,也不知有什么特别的。
“芶芒,我出门一趟,你同琅玥说一声。”
“殿下去哪儿?”
“梅山。”
轩饶前脚都踏出门了,又折了回来,打量着芶芒,有些不放心,“你……”芶芒不明所以,轩饶又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她想着芶芒这在蓬莱待了一百年了,若是再跑去人间折腾就去吧,左右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顶多也就是情伤。
她与云烬也有一万余年未曾相见,梅山也还是那副样子,除了满山的梅树未开一朵,其他也并未觉得不同。此前都是听人说,如今真的见着了,轩饶反而没有担忧,甚是还有些好奇。好奇云烬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心境,能把这满山的花给折腾没了?轩饶着实好奇的很,以她对云烬的了解,纵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轩饶直接去了云烬喜爱钓鱼的那方亭子,可是没见着,接着又去了后山,前前后后逛了一圈,不仅没找着云烬,轩饶发现她以前养的那窝鸡也不见了。索性,她就回了云烬那幢小竹楼等着了。
云烬不喜欢茶,轩饶只好将就着喝了杯凉水,饮了一口,极为不适应。云烬好像对什么事物都不太上心,不说对他人,就连自己的事情都甚是随便。
就拿住来说,梅山可不只有一幢小竹楼,山上楼阁也是错落琳琅,往年轩饶在梅山就是住在那些个地方,可是偏偏云烬这个梅山之主,却选择住在了一处极为简陋的小竹楼里。轩饶也曾问过,不过云烬却只是说不喜欢,她才不信,估摸着啊,云烬估计是觉得此处离他喜欢的闲云亭更为接近吧!
梅山的落日不似蓬莱,更艳更真一些,以前轩饶不觉得,如今这一对比,她忽然知道云烬为何喜欢了。轩饶撑着脑袋,瞧的有点入神。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轩饶还没看清楚,那人就跑了,她赶忙追了上去,没两步就让她给追上了。
“你这个小崽子,哪儿来的啊?竟然敢跑来梅山,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轩饶一把拎着那人衣领,恶狠狠的吓唬道。是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小妖。
那小妖胆子小,被轩饶一下逮住竟然就那么显出形来,原来是只小赤鸡。轩饶一愣神,那小赤鸡一下子就溜没影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毛,不由咋舌,这梅山上的鸡真是没一个不跑的快的,当真的没趣的紧,也有趣的紧。
小赤鸡跑的是真快,往后山跑,着急慌乱的,穿过山上仅有的一片竹林时,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清贵公子。
“红羽。”那公子身着一身白衣,面容艳丽,却不风流;耀若星辰,霁月清风;有着一双琉璃色眼眸的瑞凤眼,眼中有光流而不动。此时那公子把那小赤鸡抓起来抱在手中,面容亲切,微微含笑,“不是说回竹楼看看你养的虫子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红羽这才回了神,从他手中跳出化了形。她伸手攒着公子的衣袖,“她回来了!”语中尽是恐惧与害怕,“就在竹楼里,还抓着我。她要把我吃了!”
公子一愣,不确定的安抚她,“轩饶?不会,她只是吓唬你,不会吃你的。”
小赤鸡害怕的猛地摇头,“不,我要躲起来,我要躲起来……”
还不待公子反应,红羽便跑进了后山,一会儿就没了踪迹。公子一愣,被逗笑,随即又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回了竹楼。
公子手中拎着一竹筒酒,又香又烈,气味传的老远,轩饶还未见人便闻见了那酒香,有些纳闷,不多时,就见着进竹楼的公子了。
“哟,云烬,这一万多年不见你竟喜欢喝酒了啊!”
那白衣公子原来就是这狮岭梅山的主人。轩饶细细打量着,从身体到面色她是瞧不出有半分的不对劲,“这酒是你酿的?”她拿过梅山君手里的竹筒,放在鼻子前细细的嗅了嗅,呛了一口,随即放在桌子上,甚是嫌弃,“你这品味真是差劲。”
云烬没理会,兀自坐下倒了一杯水,便问道:“你来梅山是为何?”
“看看啊。”轩饶答的漫不经心。
云烬点点头便没再问了,一杯水见底,又嘱咐了句,“红羽惧你,你便不要再去吓唬他了。”
“谁?”轩饶没听明白。
“后山的赤鸡。”
“哦~”轩饶这才反应过来,“它就是那只小赤鸡啊!呵呵,有趣。”见着云烬倒了杯酒,她也把杯子推了过去,“它是怎么幻的形啊?以那小赤鸡的灵力可……咳咳咳~”
云烬的酒太烈了,轩饶本就鲜少饮酒,这一口下去脸色又白又红。酒的辛辣冲着眼睛鼻子,很是不舒服,她没好气的瞪了云烬一眼,杯子掷在桌子噔的一声响,梅山君倒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你助它幻的形?”
“嗯。”云烬多言了几句,想着她会刨沙问底,“一千年前我因事下了趟山,回来时山上的那窝鸡就剩下一只了,我便顺手救了。”
“何故剩下一只了?”按理说这梅山的结界,可不是随便什么妖魔鬼怪或是仙神们能进的,那窝山鸡怎么就突生了变故呢?轩饶没想明白。
云烬酒饮了三杯,没应话,“天色晚了,你去休息吧。”
“成。”
云烬那酒后劲也足,轩饶有些头晕,便也没再纠结那些琐事。她出了门,云烬又倒了一杯酒,望着门外落日西山出神。
梅山的花谢了一百年,一百年未开,今日的梅树在夕阳的映衬下似乎变的格外的悦目了。云烬止不住勾起了唇角,一口饮尽杯中那又醇又香的佳酿。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轩饶迎着阳光往闲云亭走。往些时候云烬都在闲云亭,不知怎么什么原因,今时竟然不见梅山君的身影,轩饶更加好奇了。
小竹楼的清晨有炊烟,红黄羽毛的小赤鸡趴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竹楼屋檐边上挂着只不和格调的灯笼,灯笼还亮着星火的烛光,随着清晨的凉风摇摇曳曳,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人间红尘的感觉。
“红羽,别翻了,米羹好了。”
听见有人唤,小赤鸡立马拍了拍手往竹楼里跑,边跑还边回应,“来了来了。”进了厨房就闻着满满的香气,红羽迫不及待的凑到碗边,张嘴就要去尝。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米羹,小赤鸡被烫的跳脚,捂着嘴巴呜呜咽咽的。
云烬给他递了杯凉水,“你当你这嘴也是鸡喙么?笨的很。”小赤鸡耷拉着眼睛,沮丧无比,云烬又安慰道,“你今日记住,之后就不会再烫着了。”红羽这才又喜笑颜开,又重新凑到碗边,舀了一勺细细的吹凉再吃进嘴巴。
轩饶进来时,红羽添了第二碗,刚往桌子上一放就见着她,差一点没把米羹打翻。红羽躲在云烬身后,轩饶一进来如此,心想,这小崽子也胆子也忒小了点,以往还试图反抗过呢,现在这模样也不好意思欺……逗他了。
倒是云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厨房的锅碗瓢盆应有尽有的,都不像以往的那股子逍遥劲儿。
“云烬你这是……”这梅花没开真的有这大的打击?轩饶想着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就是一百年没开花,云烬,你至于受到如此打击吧?”
云烬一愣,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此来梅山也是因为这个么?倒是令他讶异,还以为以她的性子,是因为在蓬莱呆久了,无趣才来的梅山。他抬手把壶里的凉水煮上,轩饶想了想,忽觉她想的有些不对,“还是说,你有什么问题,所以这梅山的花都谢了。”
她此番思考,觉得甚对。梅山乃是仙山,山上灵气充斥,花草树木都是靠着这灵气来生长的,她昨日算是转了半座山,也并未发觉这山上有何灵气波动。梅花骤然凋谢,如此,那就是山主的原因了。
“云烬?”
云烬把杯中放到桌子上,轩饶没看到他手指上有些许的水渍。他把手收进袖子里,“红羽,米羹凉了。”
小赤鸡摇头抓着云烬肩头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更是不敢去拿那碗米羹。轩饶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索性就把碗直接递到他面前,“接着,不然掉地上了我可不管。”
红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伸手一把接过,转身就溜出了门,慌忙地还撞了一下门框,一下把轩饶给逗笑了。
“是有些原因。”云烬并未细说,“在找一件东西。”
“昨日你不在山上也是为此事?”
云烬点了点头,轩饶好奇心又来了,倒了杯热水,身体往前微微倾斜,“你要寻什么东西?去哪儿寻啊?”
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倒不是不愿说,就是怕轩饶惹麻烦。云烬有些迟疑,“你来梅山凌曦君可知道?”
“知道啊。”轩饶答的坦荡,“云烬,你什么意思。怕我耽误你的事?”
“是。”
云烬直白,轩饶一噎。她小的时候在梅山每日翻天覆地的,云烬从未说过半句,她以为,云烬起码还是觉得有趣的,毕竟有时云烬还勾着唇角回应了几句。
此时被他如此回绝,让轩饶觉得颜面尽失,又思即她来此的缘由,更是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呵!其实别人早就厌烦她了。就像那个她从一方莲雾结出来的琉璃盏,也是渭水郡主口中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