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响天守阁顶层的大门，雷斐斯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进来。”
进了门，明东意外地发现这次雷斐斯并没有无所事事地神游天外，反而一反常态的有些愁眉不展。
“怎么了，boss？”他问。
“镞……琥珀主送了一些人过来，”雷斐斯摇头道，“要我将城内的剧院——也就是今晚你主持的那个，改造成露天的、可容纳一万五千人以上的大剧场。”
“哈？”明东不解道，“为什么？”
“好像是某个大歌星要来巡演。”
“到这里？琥珀领巡演？”
“那个人是中立的，至少身份上是中立的，并没有什么外交上的问题。”
“那为什么不在琥珀城呢，那里有一个大体育场吧？”
“体育场靠近主城，领主不喜欢喧嚣，”
雷斐斯改口问明东道，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没有躲避供奉如鹰的眼神，明东毫不犹豫道：“我想现在就成为您的眷族！”
“有意思，”雷斐斯豁然站起，“你清楚成为眷族的代价吗？”
“我早有觉悟。”
我太弱了。
在琥珀领中，眷族的数量极其稀少，这主要是因为领主镞弉种族的特性。
古妖中可以大概分成两个派系，植物与动物。
像雷斐斯这样的骨族勉强也可以算作动物系的，同理，血族也是如此。
但植族更为特殊，它们都是从没有意识的植物中诞生的古妖，由于生理上差异过大，也没有同化人类的能力。
相反，在神恩联盟的总部休伯埃中，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成了古妖的眷族。
这种人类化身的眷族算是特殊的能力体系中的一员，在共生体中被称为血脉系。
血脉系在共生体的势力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说是人奸也不为过。
成为血脉系后，能力基础就是赐予血脉的那位古妖的种族特性。
譬如雷斐斯的眷族，一身的实力与根本都将会变成骨头，即使心脏与头颅被破坏，只要命骨尚存，就不会死去。
但眷族之所以为眷族，除了要被人类世界所不耻之外，还会受到上位古妖的限制，生命也会掌握在他人手中。
一个强者是不可能愿意成为别人的眷族的。
所以，雷斐斯才会问明东是否清楚“代价”。
他当然清楚代价，但他有自信，自己的能力可以承担这种代价，他现在可不是明东，而是十方守。
赐予血脉的仪式并不复杂，不同的古妖有不同的手段。
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将对方身体中的一部分改造成古妖，而后通过已改造的器官、部件缓缓同化全身，直到成为所谓的半妖眷族。
雷斐斯伸手按在明东的额头上，他三米高的身材使得他的手掌几乎覆盖了明东的整张脸。
“别怪我废话，我还是建议你参加明天的身体测试，意志力强不代表对血统的接受程度高，”
他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守阁顶层回响，
“离开，或者告诉我你的命骨。”
“第七块颈椎骨。”透过指缝，明东直视着雷斐斯的双眼。
之后，出奇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雷斐斯收回按在明东额头的手掌，缓缓移到他的脖颈，将他掐到空中。
这位古妖虔诚的声音像是远古的吟唱，令明东刚刚察觉的窒息与痛苦，消泯在低声之中。
“拿去吧，给你作灯”
“里面有磷火。”
“给你指引”
“手中的白杖。”
他手掌上的血肉褪去，惨白的骨指轻轻拨开明东的咽喉，像是取下一块积木，将那块隆起的颈椎拿走。
意识在这一刻陷入黑暗，这并非昏迷，而是陷入虚无。
直到修长的骨指第一指节化作隆椎，填补上明东颈椎的缺陷。
好像过了一秒钟，又好像刚从永远中苏醒，明东难以形容这种若有若无的体会，只能转头去体验命骨带来的变化。
雷斐斯合上他脖颈上的缺口，血脉赐予的整个过程中，明东没有流过一丝血甚至没有感到痛楚。
命骨运转，雷斐斯的食指重新生长，血管、肌肉与皮肤也覆盖上来，使其与之前的模样一般无二。
“成功了？”明东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命骨来得实在太过轻巧简单，“不是说很危险吗？”
摆了摆手，雷斐斯赶他道：“你要是明天测试后再来肯定没这么简单，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七岁时，古源坊的车辇路过身边，明东也没有低过一次头，哪怕那只小妖挥手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这次，他诚心诚意地对雷斐斯鞠了一个躬，掩上大门离开。
血脉赐予当然不会这么轻松，正常的方式就是当日初选时雷斐斯展现的骨之幻境。
在骨之幻境中，失去了心脑血肉，成为万千骨头的一部分，如果还能守住属于自己的一块骨头，那就是合格者的命骨。
除此之外，失败者都会成为雷斐斯的养分。
哪里还能让明东去选择哪块骨头成为命骨，这是雷斐斯用自己已经成长了无数年的常骨，去替换了明东人类的骨骼，而后才成为的命骨。
实际上，这种方式才是骨族古妖正统的传承方式。
明东虽然不清楚雷斐斯付出了什么才换来他没有丝毫痛苦的血脉，但他记住了这次人情。
对他有所觊觎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击溃。
而有恩赐的，不管是不是人，他都会铭记，直到能够返还的那天。
行走在夜色中，脖颈处的命骨不断散发着温热与力量，即使不接触完全变身，以十方守的姿态，明东也感觉到了发自全身的强大。
仅一夜，他就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了初入百眼级的血脉系能力者。
虽然以十方守的状态还不能自如地操控骨骼，看起来还不如人图的能力，但仅有的命骨所产生的力量已经与完美之躯持平了！
“接下来，只要理解了命骨的能力机理，就算解除变身，我也能获得相当的骨骼强度。”
由于变身的缘故，等到明东解开十方守的状态，命骨自然不会继承，他还是那个人图代行者。
但人图独特的能力让他有信心解析血脉系能力，从而强化本体。
这才是他的目的，也是他面对“代价”的依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