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喜乐跟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做早饭。没过多久,她在厨窗前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舒展筋骨的凌乱。
“睡的不好么,怎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喜乐走到凌乱的身边跟他打招呼。
凌乱对喜乐点头致意之后回答说:“睡得挺好的,在少林寺的时候,我经常早起练功,习惯了。”
听到凌乱说他在少林寺练功,喜乐不由自主地朝着凌乱挥了一拳,试探他的反应。可是凌乱猝不及防,她哪想到喜乐会突然开这样的玩笑,所以喜乐的那一拳直接把他打成了一只只有着左眼圈的熊猫了。
喜乐尴尬地说:“对不起啊,没事吧?”
凌乱拿开他遮着眼睛的手笑着对喜乐说:“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喜乐一看凌乱被自己打出来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但她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喜乐的父亲循声走过来问。
喜乐顿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唇,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
凌乱也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受伤的眼睛,担心喜乐的父亲看到了也会笑话他。
喜乐的父亲轻轻地拿开了凌乱的手,看到了他肿黑的眼圈,然后关心地问他:“眼睛怎么了?”
凌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这件事就跟小时候落水一样,让人难堪得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所以他只是傻傻地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肿了一下而已。”
喜乐的父亲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喜乐,发现她一脸哭笑不得的怪样,于是他稍带生气的口吻说:“还笑什么笑,肯定又是你闯的祸,还不快拿药去。”
吃过了早饭喜乐的父亲就带着一些干粮出去了,凌乱问喜乐:“你父亲要去干嘛?”
“他去打猎呢。”喜乐漫不经心地说。
过后他们俩就给院子里的向日葵除草,捉虫了。喜乐说他的眼睛还没好,所以还不给他走,等过几天眼睛好了再让他走。
“你喜欢向日葵么?”喜乐问正在锄草的凌乱。
凌乱乐呵呵地说:“喜欢。”
“有多喜欢?”喜乐追问。
“就是心里满满地喜欢,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样,心里特别高兴。”
喜乐咧开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很喜欢凌乱稚气的答案,至少他的回答让她心里觉得很踏实,很实在。
“那你喜欢向日葵么?”凌乱追问。
只见喜乐痴呆地点点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绪。
凌乱看着她呆呆的表情问她:“你怎么了?”
喜乐深沉地说:“我父亲对我说我母亲离开我们不久,有一天他从悲伤中醒来,他看到院子里长满了向日葵。他说这是我母亲临别时种下的,所以每年的春天我都会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种向日葵等母亲回来。”
“你母亲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凌乱好奇地问。
喜乐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十分清楚。
夜色慢慢地在傍晚中弥漫着,夕阳也慢慢地被夜色沦陷,一种凄凉的黑笼罩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
天渐渐地亮了,等了一整个晚上喜乐的父亲都没有回来。于是喜乐和凌乱到她父亲经常去打猎的山头找他去了。
“爹,你在哪?”空荡荡的山林里并没有回荡着喜乐响亮的叫喊。
“你在这歇息一会,我一个人到前面去找找。”凌乱对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喜乐说。
喜乐累得趴在地上点点头。
过了半个时辰凌乱回来了,他看着沉睡的喜乐,心里又泛起一阵阵动荡不安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
凌乱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沉睡,听着她安静、沉稳的鼻息。
过了一时半会儿,凌乱咳嗽了一声,假装刚刚回来。
喜乐隐隐约约中听到凌乱的声音,她茫然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吧。”凌乱给她递过了食物。
她默默地接着,喝了一口水之后她无力地问:“找到点眉目了么?”
“有点踪迹了。”凌乱低沉地回答。
“真的?在哪里?”喜乐吐出嘴里咀嚼的馒头高兴地大叫。然而当他看到凌乱低落的神情的时候,她猛地上涨的激动落潮似的跌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她知道出事了,她还知道……
沉默了一会之后她还是开口说话了,她艰难地张开嘴说:“在哪里?带我去吧。”
凌乱站起来扶着她,她却轻轻地推开了凌乱的手,示意凌乱在前面带路。
最后他们来到了悬崖边,看到了满地鲜红的血迹。最刺痛喜乐是她看到了悬崖边遗落的一双父亲的鞋。她默默地目视着它,却没有走过去把它捡起来的勇气。
喜乐在沉痛中晕过去了。凌乱把她背回去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身体跟她不一样。后来喜乐告诉他说她是女人,而凌乱是男人,男女有别这是很正常的事,喜乐的这番解释倒让凌乱长了点见识。
三个月后。
中秋,皎洁的月光清冷冷地照耀着院子里干枯荒芜的向日葵,今晚的月亮已经很圆了,可喜乐的心还在缺着。
喜乐左手托着下巴,凝视着桌前的灯火。此时她的思绪或许早就回到一年前,两年前,甚至小时候的回忆中了吧。
她想她的父亲,他是那么地喜欢向日葵,想起以前他们一年又一年地在院子里满满地种着向日葵,然后满满地期待母亲回来。虽然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她也渐渐地淡忘了母亲的模样。而关于母亲的记忆,父亲却一件也不会忘,因为他每年都会在院子里种向日葵等她回来。
可是母亲为什么要离开我们?想到这喜乐忽然被眼前浓重的茫然堵住了心口。想着想着,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不是母亲离开的原因,而是父亲慈祥快乐的身影。
她喜欢饭后父亲带她在屋顶上一起看夕阳在山头上沦落的记忆。看着晚霞轻轻地浮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她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母亲的模样。
每当她问父亲母亲长什么样子的时候,父亲就会满嘴乐呵呵地说:“跟你一样好看,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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