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对对方足够的了解和认知,从而缺少有效的交流和沟通,南辙和河川的战况愈发激烈。
河川知道南辙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南辙却从来没有了解过河川,甚至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她。从这点上来说,南辙和河川表面上维系的平和也是迟早要被撕破的。
从某方面来看,南辙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南辙很主动地将工资卡交给河川,任她使用。虽然河川从来没有用过,但那是河川的事,并不能因此抹杀南辙愿意为家庭付出的本意。许是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影响?又或是大男子主义/直男癌作祟?南辙认为,努力工作,把辛苦所得交给家里就已经履行完毕了家庭义务?家庭的事,钱能解决一部分,另外有诸如茶米油盐酱醋茶的零星琐事,是一起参与才能解决的,与金钱无关,是能否与另一半分担生活的态度。
从某些方面来说,南辙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南辙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河川的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对河川所做的工作一无所知,他不知道河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偶尔还帮着河川照顾猫主子们,确定了关系之后反而对照顾猫主子这件事不甚上心,如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就让河川冷了情,伤了心。
原本,南辙的父亲母亲是不知道小两口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河川对于分手这件事抱持了坚决的态度,而南辙始终未下决心以后,河川便把事情捅到了婆家。
南辙妈妈的第一反应是:“不行,我不同意的!我不同意你们离婚的!我们家花了这么多代价结个婚,我不同意离婚的!”又对河川说:“洋洋,我们辙辙有什么不会的,你就教他呀!多教教他,多说说他,他会改的呀!”
河川沉默不语,暗自腹诽:“您可是教了他二十多年了,也就教成这个样子,我是需要再花二十多年改造他吗?假使真的再花几十年的时间去改造,又能改造到什么地步?更何况,我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几十年去改变一个我已经不想关心的人?”
河川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喜欢的时候,可以无尽付出;不再喜欢的时候,便也全部收回了。从这个角度看,南辙认为河川变心,倒也没说错。只是河川并不是见异思迁的变心,只是厌倦了曾经不断让步不断容忍的自己,只是,不再爱了。
这也是女人们的通常做法。但凡对一个人还有一丁点感情、一丁点奢望,都会无止尽、无条件地作出让步和牺牲;一旦女人开始冷酷,那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男人通常对女人这样的转变无所适从,不敢置信。男人通常会认为,女人只是发发小脾气,只要自己稍微哄哄就好,再不济,冷她几天,等这事儿过了也就好了。
女人通常会用行动告诉男人:一旦这样做,女人会更决绝地离开。
于是河川启动了战争的第三步:装修房子。
原本河川一直住在南辙的房子里,虽说和南辙各住一间房,但没想到,南辙有天晚上偷摸着爬到河川床上求欢。河川当下就炸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是强行和我发生关系,你就是强暴!”南辙瞬间就蔫了,灰溜溜地回了主卧。
南辙一直抱有希望:虽然河川一直嘴上说要分手,但是一直住在他家里,那应该只是情侣间闹闹小矛盾而已,还谈不上分手这么严重。
河川的想法是:“虽然老娘和你提了分手,但老娘就是要一直住在你这里,也让你感受感受,对这段感情束手无策、心灰意冷是什么感觉!”当然,这种报复性想法着实是不可取的,尤其是在对方还有所期待的时候,反而加重了反效果。
南辙也在不断反思自己,不断追问:“你爱过我吗?”“我是不是没你的前任那么帅?”忽而又悲观得落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对我那么好,你看,你果然要离开我了!”河川对南辙照顾的周到细致,是南辙从未遇到过的,其程度甚至超越了南辙妈妈照顾南辙。母子之间,天然有着上下级的关系,南辙妈妈有时都不会满足南辙的要求;但河川对南辙几乎有求必应,甚至南辙有时无意间提到的事,河川也能为南辙办到。对自己这么好的女人突然说要离开,南辙后悔的同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一点,去留住她;可是他也想不到办法去留住这个特立独行的女人,这么一想,他忍不住无助又无望地哭起来。
河川对南辙的迷之问题嗤之以鼻,也对南辙的眼泪无动于衷。冷静下来,河川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又怎会安心为一个男人一日三餐洗手作羹汤?一个女人确实不会无端端对一个男人好,但是,一旦她对那个男人好,所求的,也无非是那个男人的同等相报。男儿有泪不轻弹。南辙的哭泣,不是因为他感到后悔,而是他舍不得一个曾经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的离去。短时间内,他都无法再找到另一个可以替代的人,甚至,以后都可能遇不见将他照顾地如此妥帖的伴侣。
当局者迷。尤其是互不了解对方想法的两个人,所思所想所为只会愈发南辕北辙。
南辙被烦躁困囿,愈发频繁地在家中抽烟,吃零食。每天临睡前都试图和河川说几句话,每每在河川房门口踱了几圈就叹息着回了自己房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河川冷眼旁观着南辙,心里确有种报复的快感,但不会为南辙的困顿心生波澜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僵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河川无奈地打电话给罗瑟尔求救:“Sir,我该怎么说服我妈,跟她说,我和南辙已经不可能了呢?看起来,她也一直以为我只是闹闹脾气的。”
罗瑟尔也很无奈:“我和你说过好几次啦,你一边和南辙说分手,一边又一直住在人家那里。被任何人知道,都不可能认为你是真心要分手啊,都只会认为你们只是闹闹矛盾的啊!何况在你们两家家长眼里看起来,你觉得他们会认为,你们是要分手的样子吗?”
河川无力了:“你知道吗,南辙一直和我说,让我再好好想想,我都不知道我要想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我需要想什么呢?”
罗瑟尔旁观者清:“其实你们俩都没做错什么,你们只是不合适。从刚开始,你和我说,你们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兴趣爱好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们可能不那么合适。是你自己坚持,认为两个人可以各过各的,互不相干,还挺好。在你看来,他邋遢,让人很难忍受;可是在他看来,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从来没有人说不能忍受,而且你之前也忍受了这么久,突然说忍不了,在他看来,他确实没错,都是你的错,因为你一开始能忍他,现在又说忍不了了,就是你变心了,就是你的错。从你的角度来看,你一直给他机会改掉一些你认为不好的习惯,他改不了,所以你伤心你失望。其实你们俩都没错,但是你们看对方都有错,而这样对对方的看法,其实对方也都是没有办法可以改变的。所以说到底,没有对错,只是不合适罢了。”
河川沉默了许久。有些事,哪怕心里再清楚,临下手,也不会这么干脆利落。也许真的从南辙家里搬出来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迟迟不搬出来,难道不是还留着几分念想,看看南辙会不会真的有所改变吗?
罗瑟尔挂了电话。旁观者看得再清楚,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还有几分感情,还有几寸空间。
战争的最后一步,无非就是河川从南辙家里搬出来,才会彻底了结这场恩怨情仇。
而最后艰难的一步,罗瑟尔没有权利撺掇河川走。这是河川的人生,罗瑟尔的意见仅供参考,所有的决定,需要河川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