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村屋顶,两人你追我赶,身影起起落落,时不时还相互扔一两块瓦片,砸得一些院落破乱不堪。好在这些人都去了村长家吃饭,不然少不了几句难听的话。
“废物,有本事别跑。”殷雷追了小半个时辰,却始终追不上。他发现李旷武功的确不如自己,但这轻功身法却丝毫不比自己差。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年李旷为了去上阳学宫,专门练习了轻功身法。论速度,当年能追上他的,还真没几个。
“杂种,有本事别追。”李旷丝毫不敢怠慢,用出了自己十二分的力气。
殷雷一听“杂种”两字,怒气更甚,从脚下捡起两块瓦片来,直直向李旷扔了过去。
李旷身子翻飞,避开瓦片的同时,还不忘向前跳出一大截,又把距离拉得更远了。
殷雷怒不可遏,连扔十七八块瓦片出去,但都被李旷躲过了。李旷转身做了一个鬼脸笑道:“笨蛋,就你这蹩脚的技术,还想扔到你爷爷,痴人说……”忽然,他一脚踩空,整个人跌飞了出去,一只鞋子都甩飞了出来。
李旷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揉着身子站起,正要继续逃跑,忽然村长喊道:“李旷,你在这儿干嘛?”
李旷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跑到了村长这边,连忙说道:“好久没回来了,随便走走。”
“哦,这样啊,那你搞这么大动静干嘛,吵到别人的大事了。”村长说道。
“大事?什么大事?”李旷笑道:“该不是你孙女要出嫁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孙女才十三四岁,哪里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村长呸了一句,又道:“是聂英啊,今天趁着她回来,我想着给她介绍一下镇上的俊彦给她认识认识。”
李旷脸色变了变,问道:“她答应了?”
村长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他们现在谈得不错,我想成只是早晚的问题,你……”
这时殷雷跳了下来,“你没戏了,哈哈,李旷,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此时与一个陌生男子说说笑笑,这滋味不好受吧?”
村长似乎听出了什么,说道:“李旷,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没有缘分就算了吧。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进去吃点饭。”
“村长爷爷,是谁啊?”这时聂英听到动静,走到后院问道。
李旷话也不说转身就走。村长摇了摇头,然后对聂英说道:“没谁,一只耗子而已,你快去前面陪他聊天吧,没事了。”
“哦。”里面答了一声。
李旷失魂落魄往回走,殷雷追了上来,却没动手,只是说道:“真是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再会面,对方已经开始另寻新欢了。你说,此时与她玩闹的那小子是什么人啊?豪门俊彦,嗯,应该长得还行,武功估计也不错,至于性格嘛。我想多少都会带点风流,你说聂英嫁过去了,能不能排到老大啊,万一只是做小,那真是……”
“闭嘴!”李旷忽然停了下来。
“哟,怎么了?这就说不得了,我又没说你,我说她与你有什么关系?”殷雷满不在乎道。
“我叫你闭嘴。”李旷双拳紧握。
“哼,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我还偏要说了。这豪门子弟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聂英嫁过去,我猜多半是被冷落的份,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还可以养个男人嘛,你说你行吗?哈哈哈……”殷雷越说过分。
“找死!”李旷左脚一斜,身子往外一顶,顶心肘。只是一下便将阴雷撞倒在地。
随后他骑上身去,一顿暴雨梨花拳,比之前更猛,打得殷雷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旷气喘吁吁起来,朝一边吐了一口水,然后大步离开。
夜晚,雨下得大了,远处的乌云里还闪着白光。
村里的夜宴早就结束了,村长留下那三人简单地聊了会儿天,之后各个回家。也不知怎的,李旷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来到了村北。路过那条他以前一个月要走七八次的高桥时,忽然就停了下来。
这里有太多他们的故事了,草也是,水也是,石也是……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李旷看着桥下的溪水,喃喃自语道:“我还是我,只是你已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所以现在的你配不上现在的她。”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白衣男子从一条小路的尽头跳了下来。他身轻如燕,很明显是个轻功高手。
李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道:“你别管我是谁,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一声,就这样保持着,别出现在她面前。”
李旷斜眼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村长说的话,“你是村长口中的那个俊彦?”
那男子扬起了下巴,好似在给李旷展示他那俊美的容颜,“正是。”
“也不咋地啊。”李旷实话实说,其实男子的确长得不错,只是李旷对男子的面貌向来没有什么判断力,不然当年也不会说出“帅醒”这种不要脸的词来。
“你懂什么。”那男子跳到高桥上,与李旷眼对着眼,“我说的话你听清没有?”
“听清了,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不过村长既然说你是俊彦,那就是俊彦咯,反正村长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无所谓的。”李旷耸耸肩道。
“谁和你说这个了!”那男子差点气得跳了起来,“我说的是不许你再出现在聂英面前。”
李旷道:“这……恐怕有些为难,毕竟我这双腿时常不听指挥,动不动就喜欢乱走,就像现在,要不是你来,我绕过前面那条小路,马上就到她家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还别说,我现在就要去。”李旷本来是不愿去见聂英的,因为他觉得没脸见她。但现在不同,别人越是强求他不怎么样,他就越是偏要怎么样,这种贱的秉性可以说与生俱来。
“站住!”那男子伸手去拿李旷的肩膀,但李旷早有防备,身子一矮,便躲了过去。
“哟,你一个外地人还敢动手,胆子不小啊。”李旷道。
“听清楚我的话没,不然会吃亏的。”那男子叫嚣道。
“嘿,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肯定听清了也说没听清,怎么样?你能奈我何?”李旷看他这么嚣张,表现得比他还嚣张。
“不知天高地厚。”那男子飞身过去,右腿一扫,刮起一阵大风。李旷飞身躲过,翻了一个跟头,落到远处的树干上,笑问道:“我是不知道,那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耍嘴皮子,哼,你最好武功也跟得上你的嘴皮子。”那男子又飞身逼近,横打出一掌来。李旷连忙侧身躲过,脚下的树木,立刻被劈成两截。
李旷心里一惊,这男子的武功竟比殷雷还要高,自己怎会是他的对手,那还是先跑了再说。他舒展身形,立马向山上逃去。然而那男子看出他要跑,速度更快,竟是转眼就追了上来,才将落地,便一个冲步向前,一拳打出。
李旷没想到他的身法这么快,一时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打倒在地,撞在泥土里。
那男子赶到,一脚踩在李旷的胸上,恶狠狠道:“听清楚我话没?我叫你今后不准再见她。”
李旷嘴里流着血,却笑道:“真是抱歉啊,只有这一点我做不到。”
那男子腿上加大了力,愤怒道:“你凭什么见她,你以为你配得上她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别说现在了,就连以前都不配。聂英以前喜欢你,我看这就是对聂英最大侮辱,她喜欢的男人怎会是你这样的人,你简直辱没了她的过往,脏了她的名声,你不配!”
“不配?不配……”李旷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在回荡,至于后面那男子所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清。
雨还在下!
那男子似乎说累了,最后甩了一句“你最好识趣一些,别耽误别人,也别妨碍我,不然有你好受的。”这样的嚣张话,转身离开。
李旷躺在泥土里,满脸湿润,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时,从高桥走过来一个男子,他将李旷背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带到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升起了火,“怎么想?”
李旷默不作声。
练叔继续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落后是会失去,是会挨打的。倘若你能好好的努力一番,我想以后应该也一定大有作为。”
看到李旷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又道:“你再丧气、再自怨自艾也没有用,没什么比行动来得有用,只要你愿意追赶,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李旷抬眼看了他一眼,“真的可以做到?”
练叔斩钉截铁肯定道:“绝对!”
李旷眼里忽然充满了光,就像那次在油菜花地一样。
“我说什么也要变得优秀,至少不让别人说‘聂英竟会喜欢这样的人’,得配得上、不辱没了她才是。”
练叔不知李旷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但看到他充满斗志,不禁为他欣喜起来。
“就是这样才对。”练叔看到李旷斗志燃起,立马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既然你做好了选择,那我就把这个给你。”
李旷接过来一看,泛黄的书页上印着“蚍蜉问天诀”几个字,“这是什么功法?”
练叔介绍道:“这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一位好大爷给我的,他说这功法很好,只要勤学苦练,便可问鼎天下。我原本打算练的,可是没什么时间,不过正好适合你,你来试试吧。”
李旷怀疑道:“这有用吗?”
练叔点头道:“当然,那大爷说,只要你能坚持照着这个练,一切皆有可能。”
李旷将信将疑把书收好,准备明天开始练。练叔却道:“现在天才刚黑,夜晚还有很多时间,你不现在开始?”
李旷立刻懂了,时间只在朝夕之间,能争一刻便是一刻。他拿出书来,发现书本的第一句话便是“蚍蜉撼树敢笑不敬?”又接着是第二句,“鲸吞万物有何夸耀?”
李旷表情古怪,觉得这本书不像是一本功法书,不过在他翻开第二页时,就发现那也未必。第二页不仅有功法概论,还画着一套身法,且姿势古怪。
不过下面的一句话,就让李旷有些崩溃了,“走桩十万,可窥一山。”
“十万?”李旷看了看这身法,按照他的速度来讲的话,要走完十万这桩,那估计这两个月都得走桩,其他什么事估计都干不成,“这行嘛?要我走两个月的桩。”
练叔点头道:“自然可以,你先走几遍试试。”
李旷拿起书看了几眼,然后依葫芦画瓢开始走桩。这走桩其实就六个动作,但每一个动作都讲究一个外圆内方,阴阳协调,不过过刚,过刚则易折,不过太柔,太柔则生媚。一定要刚柔并济,圆方有度。
走完一遍后,李旷说道:“这太慢了,实在不像那么一回事。”
练叔道:“要想快,先要学慢,切不可心浮气躁。”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李旷脸上坚毅的神情,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突然想通的。”
“只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说不配而已。”
练叔点点头,明白了,“那你在这儿好好连,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记住这个每日都得练。”
李旷点点头,继续开始走桩,同时依着那上面的功法开始运行元气。先将四肢百何间充满元气,然后以一个特定的轨道顺序周而复始运行,待九个循环周天之后,又逆行九个循环,这才开始走桩。
李旷像模像样,完全依照上面行了一遍,竟耗费了小半个时辰。
“这么费时的吗?那要完成十万次走桩,得什么时候?”他这些年闲散惯了,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不自觉地叫苦。
“得地老天荒。”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李旷一下紧张起来,今天他实在被折磨怕了,先有殷雷,后有那个无良男子,都不是什么好鸟,“是谁在说话?”
“你爷爷我。”那个声音道,听起来像是一个老人。
“你爷爷我?我是你爷爷?”李旷以拳击掌,恍然道:“哦,原来是你这孙子啊。”
“你才孙子,是我啊,别乱看了,在这里,手上,手指啊,戒指啊,笨蛋。”
李旷向手指看去,只有一枚戒指,疑问道:“这?”
“对了,就是我在和你说话。”
李旷道:“戒指还会说话?”
“那你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呢?”
“你不能?”
“我……算了,懒得和你耍嘴皮子。”那戒指叹息了一声。
李旷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我戴在手上,就取不下来了。”
“爷爷我不是玩意儿,老子我是冲……爷。”
“搞不懂你一会儿喊我爷爷喊我老子的,你就说你想干嘛吧?爷爷懒得伺候。”李旷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你这小子嘴上积点德吧。不过你这问题倒是问到点了,我出现自然是有我出现的道理。想我冲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即使才貌双全、智冠群雄,但终究不敌小人阴险狡诈,不幸……”
“简单化,说重点。”李旷没耐心道。
“你……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那我就长话短说,冲爷我遭人陷害,神魂被封印在这戒指里了,想要让你帮我解开封印。”
“不帮。”
“嘿你这小子,这么直接的吗?就不再谈谈?”
李旷道:“没什么好谈的,一是我不会解封印;二是我没心思去解,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解印“还不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啊。至于第二点,那就更简单了。你不就是想提高自身实力吗?我可以帮你啊,我这里有一门适合你的高深功法,只要专心练习,一跃成为一流高手不是梦。”
李旷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没空陪你说笑啊。”
“谁和你说笑了,你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
“切,我会和你赌?赌什么?”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不是打不过那个殷雷吗?我就赌你练习我的功法,只要七天,便可完胜他。”
“我现在就能完胜。”
“……”
“好吧,还差了一点。不过你真的能让我七天之后赢他?”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照着我说的功法去练,当然这个过程很艰辛,一般人都抗不下来的,我想你……算了,多半也是不行。”
“谁说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我练,现在就练,立刻练,马不停蹄的练,来啊。”
李旷最受不了别人激,一激就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