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欠你的一个情
轻缓的睁开眼，再度打量这个空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幻境，一种由术法衍生的空间，她早该猜到，作为一个国师，轩辕王朝的精神力量，要杀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撤销术法，只愿她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身体已开始渐渐僵硬，思绪也不再清明，谷芷烟费力的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掷出去，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就在谷芷烟的思绪快要完全被吞没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又突然开始搅动起来，黑夜整个旋转上升，像是个死亡的漩涡。
而身体却顺着漩涡的中心不断下滑，一个半蹲，谷芷烟单脚落地，双手支撑着身体，感受到脚下的实地，抬起头，四周已清明一片。
稳了稳身形，站起身，回头，这里距她刚才跨出的不过几那么半步而已，也就是她先前都是在那半步的空间里挣扎徘徊？
“你今天怎会到这里来？”
一向温润清和的声音里带了点惊讶。
谷芷烟眉头皱了皱。
“今天为何？”
“看来你是不知道，每月的十五闲人都是不能来这的。”
“确实没有人和我说。”
“要不是这小东西，我看你现在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宿星轻手一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飞了出来。
原来刚才丢的东西是它。
叽叽……
你没事吧？
没事。
谷芷烟任雪赤站在她肩头，微微含首，看来它还是有点用处。
叽叽……
可是我有事。
刚才一路的翻滚都掉了它好几根毛，居然还扰了它的好梦，人家可是好不容易还梦到回雪域。
“今天可是有何事？”
谷芷烟不再搭理某些此刻已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转身对着门口木椅之上的人提问。
“先进来再说吧。”
宿星转身滑动椅子，往屋内走去，谷芷烟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整个房间的门窗都是被密封的，正中央的位置上摆了个圆形的大木桶，此刻正腾腾的冒着热气，里面隐约的可以看见一个人影。
移步到那人跟前，看清楚了容貌，自己心中的想法豁然被证实，果然是他，轩辕懿。
“他现在是？”
“每月的十五，都是他体内蛊毒的发作期。”
“他……”
“刚经过一轮的治疗，现在正处于昏睡。”
“一轮？”
谷芷烟有些惊讶的望着木桶之内的人，那里面的药材已经完全倾浸在水中，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他体内的蛊毒发作分为三轮，第一轮入皮，第二轮入肉，第三轮入骨，每一轮的苦楚都比前一轮加深百倍，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每一次的发作期都会延长。”
三轮？
可现在他还只撑过了第一轮，就已去了半条命，那么接下来的两轮，他又该如何挨过去？
“没有其它的办法吗？”
就只能这样硬生生的受着？
“我研究了这个蛊十多年，至今除了增强他的体能外，实在是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
宿星的眼神瞥向神智涣散已久的轩辕懿，神情疲惫，而此刻一声浅碎的呻吟声自那木桶之内传出。
“第二轮开始了。”
身旁的宿星快速的滑到木桶边，双手抵着木桶的边缘，不消半会，原本平静的水忽然剧烈的沸腾起来，而轩辕懿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异常的红色。
那……那是什么……
谷芷烟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东西，它居然会动？在轩辕懿的皮肤下，她能很清楚的看到那鼓起来的一条条物体，快速的在他体内游动，那就是蛊虫吗？
砰……
一声反弹，宿星的木椅被滑出好远。
“替我稳住他，不要让他动。”
宿星撑住椅子，朝着一旁的谷芷烟喊道。
木桶内的轩辕懿已开始很不安分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在谷芷烟步上前的时候，他豁然的睁开的眼，那洞孔内竟是满满的红色。
不再犹豫，谷芷烟拔下发丝上的银针摄入轩辕懿的手臂，不消片刻，那人便安稳下来。
“咳咳……”
在解决完轩辕懿后，谷芷烟回过身，看着嘴角微微带血的宿星正咳个不停。
“你怎么样？”
急忙的跑过去，谷芷烟欺射问道。
“没事。”
宿星自怀里掏出条手帕，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渍，眼神任是一直注视着木桶之内的人。
“他应该没事了，我给他用了麻药，现在的他感觉不到痛苦。”
“谢谢，要不是你来……”
此刻的宿星神情已恢复自若，脸上的微笑也已回转，只是细听，那声音还是有些微颤。
“你的身体？”
“没事……”
他的话还说完，谷芷烟的手已搭上了他的脉搏，还是没有。
在现在这个医疗设施低下的时期，她除了这个办法能探知到病人的身体状况外，根本没有一丝其他的途径，可现在却连这个也对他没用。
要治病至少的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可如今这般她要怎么治？
“你闭上眼，放松身体。”
谷芷烟突然开口，现在也只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宿星虽不知道她要干何，却还是配合的闭上了眼。
暗自凝聚灵力，谷芷烟能感受到胸前印记的地方微微发烫，热源顺着两人搭在一起的手不住的传想宿星，整个房间豁然一片明亮。
突然一阵阻隔，谷芷烟的手被弹离了开来。
“你……”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为什么？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要是再输下去，倒的就是你自己了。”
看了下现在脸色已恢复了些许血气的宿星，谷芷烟的眉头松了松。
“你休息下，他我替你治。”
转过身，木桶之内的轩辕懿任在麻醉的状态，只是那皮肤已恢复了常色，一条条蠕动的物体也以消失，只是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却显示了他此刻的极为不适。
现在已经入骨了吗？
双手轻轻贴上那裸露在外的背，驱动灵力，任身上的热源传入他的身体，此刻的肌肤相亲，她闭上眼，竟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体内的身体状况，顺着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位，直到流遍全身。
一个轮回后，她睁开眼收回自己的手。
“我想他现在应该没事了。”
谷芷烟站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沉浮。
她刚才为宿星疗伤，不过片刻，她灵力流逝之快，并且完全感受不到他的身体状况，可为轩辕懿运疗了一个周回，她竟轻松的多。
他的身体……
谷芷烟看着正围在木桶边往里面撒药材的雪白身影，不言不语。
“今晚总算是过去了。”
看着窗外已渐渐泛白的天，宿星浅浅说道。
是啊，总算是过去了，可未来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低着头一直不语的谷芷烟缓缓站起身。
“既然他已经没事了，我先回去了。”
推开门，还是一样的凉风，如同她先前一个月每天早晨所见到的那样，只是经过昨晚，一切还只会是那样吗？
在见过那么惊心匪夷所思的画面后，在见过那么挣扎的斗争后，她还能淡然的相信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吗？
等她踏回到圣女殿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推开门，影儿依旧站在门口，衣服还是昨天的，她又是守了一夜？
没有心思询问，谷芷烟步回自己的寝宫，现在的她需要重新的好好想一下，未来的日子她该如何的走下去。
现在已过晌午，而午饭的时间也早就过去了，可是本该摆上桌的饭菜此时却没有一点踪影，直到雪赤叽叽喳喳的吵到谷芷烟没了看书的欲望，她这才起身。
推开了门往影儿的房间走去，她这圣女殿只有她这一位婢女，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叫她用膳，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些。
越靠近影儿的房间，谷芷烟就越能感受到那股肃穆的杀气，其中还参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身上的短刃已滑到掌心，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转身往后窗走去。
一个跃身，人已进了屋内。
“影儿……”
急步向前，蹲下身探了探躺在地上人的鼻息，还活着。
扶起她放在床上，号了下她的脉，片刻，自身上拿出个布包，解开绳索，里面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
随手拿出几根，快速的封锁了她各个大穴，这下手之人手段极为高超残忍，若不是她来的及时，怕这命也就搭上了吧。
在影儿的情况稳定后，谷芷烟转身离开，她现在还需要一些其它的东西，半盏茶的时间后，只见她手里握着几本软皮的书籍。
这个时空的人大多崇尚武艺，很多的病也都是由这个造成，如果不靠着这些书籍来理解，她就算是本事再高也救不了人。
“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自床幔间传来，谷芷烟放下手中的书，渡步到床边。
“你怎么样？”
“影儿没事。”
这样叫什么事？等死了才叫有事？
“你的经脉尽数被人震断，你应该知道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影儿知道。”
那人却是毫不在意的浅浅应下。
“我只能保住你的性命，其它的暂时无能为力。”
谷芷烟坐下身，再一次把了她的脉。
“影儿谢谢圣女救命之恩。”
“确定你是真的谢我？”
放了她的手，谷芷烟眼角微挑。
她若猜的不错，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活下来，先前以为她是轩辕懿的人，可现在关系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床上的人神色渐渐落寂开来，她是没想过要活下来，只因为是那人亲自下的手，这命原本就是他的，现在他要，她又岂能不给。
谷芷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每日都会傲好药替她端过来，虽然这并不是一个主子该做的事。
“圣女，您不必每日都来看望奴婢。”
经过几天的调理，影儿已能下床缓慢的走动，只是那满身的武艺现在也全化为乌有。
“你不必再叫我圣女，并且影儿这个人也已葬身乱山岗。”
谷芷烟放下手中的要，语气浅浅淡淡。
“圣女……”
影儿猛然的抬起头，直视着谷芷烟。
“如果你不想留在皇宫，我自是可以送你离开。”
那人低下了头去，久久没有回答，谷芷烟也不着急，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翻阅那自轩辕懿借来的书。
半响过后，影儿缓缓跪下。
“誓死追随主子。”
没有悬念的结局，谷芷烟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但若她真选择离去，她也一定成全，毕竟一个强留在身边的人实在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此后你就叫傲雪。”
“是。”
此一出，世间少了个婢女影儿，多了个绝世佳人傲雪。
“你确定要留她在身边？”
火热的炕上，轩辕懿与谷芷烟相对而坐，二人手指间各夹了枚棋子。
“你不是也一直都留她在身边吗？”
谷芷烟轻轻落下一子，话语里含义他自是懂的。
“呵呵……不错，我确是早就怀疑过她，把她留在你身边也是早有安排，不过现在你多了一位衷心下属，不是很好吗？”
轩辕懿丝毫没有理会那其中的讽刺调笑之意，他确实是那样做的。
“轩辕懿，我有时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那结果如何呢？”
“没有人会选择你这条路。”
白子落地，局势已定，谷芷烟收回落子的手。
这般的苦心经营，处处忍让，真的只是为了那权势吗？
“从没人敢说朕只是人。”
轩辕懿玩转着掌中的黑子，这个女人还真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收敛锋芒。
“那若要你选呢？”
就像当初她选择进入特工这行一样。
“选择？你觉得在这皇宫之中，有谁会有选择的权利？”
“那倘若有一天让你用轩辕换个心愿呢？”
“轩辕永存。”
没有一丝的犹豫，那四字飞快的滑出他口。
“看来你真是不一般的固执。”
站起身，谷芷烟看着依旧把玩着棋子的束发男子，这里的每一人都有着无数的面孔，计谋策略信手拈来，怕是这些人的背后，那些无人可晓的故事更为震惊吧。
“还有……那天算我欠你一个情。”
轩辕懿也终是站起了身，收了脸上的笑意，面目沉稳。
“我可不想你还没达成我的意愿就死掉。”
“呵呵……放心，我承诺下的从来都没食言过。”
“那自是最好。”
自轩辕懿那边出来，谷芷烟一路上都沉思着，刚才他到是提醒了她，根据书上的记载轩辕与其他三国都是被禁止研制蛊毒的，只有在边际的一些小部落才会拥有这般强悍的蛊虫。
可是那些小部落根本就不与外界沟通，他的毒又是何人所下？
若是有人想要杀他灭口，何必大费周章的弄来这个潜伏期这么长的东西，费力又不讨好，有什么深仇能让人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儿童下这么毒的手？
照宿星的话来说，那蛊虫已快控制不住，如果找不到新的办法压制，他只有死路一条，但现在他若死了，那谁还有那么大的力量去为她在三国之中寻找冰菲和桃夭的身影？
一丝轻浅的叹息自谷芷烟口中溢出，她有多久没有这么费过心神的去完成一件任务了，看来二十一世纪的人真是越活越弱了。
现在最重的事就是先稳住轩辕懿体内的蛊虫，不然一切行动都没法运行。
绕过道，谷芷烟往了另外的方向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再来的。”
立在院门口，谷芷烟便见了宿星坐在石桌的旁边，与那晚的位置、神情一模一样。
脚下的步子在经过那夜后，变得有些小心。
